风流的姿势 ——宁明风情散文系列之一

左江日报 2017-08-15 10:07 大字

明江，宁明的母亲河。山河日月绕船水暖

都说天地是文化的基座，山河则是文化的经纬。既然明江是宁明的母亲河，那么明江的水温，自然而然就是宁明文化的温度。

明江的水温到底多少呢？从文献上似乎无迹可寻，或者是不屑于记载吧。

只能从河流的命名上来推测。明江，明江，明亮之江；“山河日月”曰明，这只涉及光线；而“绕船水暖”，这个涉及温度，但目前只能是笔者修辞上的授意罢了。白居易《琵琶行》中有“绕船月明江水寒”，只恨这句千古名诗并不符合南疆河流的情况。对于明江而言，唯有“绕船水暖”，恐怕才是自然、贴切，才是意境悠远。

可惜，从古籍上，无法找到这样的佳句。尽管明江早已见诸史册，但有关它的经典名句，的确难以寻觅。

好在相关的歌谣有一首，恒久流传在八桂大地上——

“明江水，向西流；男人爱喝酒，女人好风流。”

这就是“风流明江”的由来吧，谨以此定题开篇。悠悠“侵离水”

这是一条迂回曲折的江，经年缓缓，波光荡漾，微微泛着南疆特有的暖意。唯有春秋两季才偶现清澈，其他季节则几近浑浊；也许这才是天下河水的本来面目，看来明江也不愿自己太过于例外。但不管哪一个季节，即使是暴雨来临河道暴涨的七八月份，同样是晃晃悠悠，几乎看不出江水的流速，这难道是明江一直坚持的个性？

黄河之水天上来，明江的水其实也一样。东西横亘的南疆山脉——十万大山，十万青翠。交错叠加的峰峦之上，总有云蒸霞汇、雨水连绵，这滴落下来的清凉，就成了明江的真正来处。如果一定得给这条江水定位一个发源地，那林荫树茂的上思县未军隘算是一处吧。离开水源山头之后，江水先是向东北流进崇山峻岭之中的那板水库；出库后转为西流，至宁明的寨板村转西北流；中间不断汇入小河细溪，归宿于龙州县上金乡的左江。一脉南疆江水。怪岩奇石夹岸生树，河床滩湾相连，水流晃晃悠悠，总体自东向西蜿蜒近200公里，形成了中国大陆江水少有的“河水倒流”奇观。

据确切考证，这条南疆的江水，在两汉时期首次拥有了自己的名字——侵离水。但在获得名字之前，这条江水已经晃晃悠悠流淌了四千多万年，属于新生代中期的地质造物，其古老程度，让人无法想象。又据说这条江水始终墨守成规，河床从古到今，无有变化；千万年的晃晃悠悠，无名无姓，却亘古不变，万寿无疆。

侵离之名，最早见于《汉书·地理志》，东汉班固所写。它最早以疆域行政和沿革地理的方式记载了华夏大地。严格来说，刚刚获得名字的这条江水所流淌的这方土地，跟中原长安城里高坐龙庭的那些皇帝老儿们关系不大。秦始皇梦见五象嬉戏于南方土岭之上，决定派五路大军挥鞭南下，围猎岭南。其中一路在史禄将军的带领下于桂林的兴安凿开灵渠拿下了西瓯部族。之后，秦始皇置桂林、合浦与象三郡以统治这一方土地。象郡府位于今天的崇左市，恐怕是派往本郡的秦廷命官还急匆匆赶在路上，秦帝国就被陈胜吴广的农民义军闹得四分五裂。接着楚汉相争，刘邦胜出，山河重归一统。汉初中原的统治者自顾不暇，一时间难以顾及岭南。这给一个人带来了莫大的机会，他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真主，他给自己治下的江山命名为南越国，而自己则自号南武帝，他就是前秦伐越大将赵佗。

只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偏安岭南一隅的赵佗，其江山财富美人很快被逐渐恢复元气的刘姓皇权盯上。赵佗怎样处理自己与中原皇帝的关系呢？有关的历史，《瞭望》杂志上署名扬之水的作者在《悠悠侵离水》中写道：“汉文帝登基后，太中大夫陆贾受命再次出使南越，劝说赵佗不要僭制称帝。赵佗说：我平定一方，东西南北数千万里，带甲之士百万有余，真是痛快得很。至于乘了黄屋左纛，号称南武帝，只是为了过一过皇帝瘾，聊以自娱而已。今你既负了使命而来，那么，我就从此称臣吧。恭恭敬敬送走汉使臣，南武帝在他统率一方的领土之上，依然称帝如故。唯有朝拜汉天子的时候，才委委屈屈行一回诸侯礼。这一方既属‘蛮夷\’，欲行‘教化\’，怕也鞭长莫及。好在多少挣得面子，长安城中的九五之尊，对赵佗的狡黯，也就“眼睁眼闭”了。此际想着这位南武帝的顽皮，也真让人觉得有趣。”（《瞭望》，1993年46期）扬之水“戏说历史”确实有趣。但更值得玩味的是历史当事人及事件本身。顽皮的南武帝，其狡黯说白了就是赖皮，但多少也算是一种政治智慧，毕竟他也保证了一方水土的一时平安。只是这位赵佗，他的帝都位于今天的广州市内，跟这一方水土的距离十万八千里，恐怕同样是鞭长莫及。

进一步追问：赵佗治下或赵佗之前的这一方水土情况如何？

历史没有任何语言，默默似这条悠悠的侵离水。

如果一定要从尘封的史料里寻找佐证，那么，还得回到《汉书·地理志》上，书中有几句记载：“临尘，朱涯水入领方。又有斤南水，又有侵离水，行七百里。”意思是，临尘境内有一条河流叫朱涯河，流入领方（今南宁市地域），又有两条分别叫斤南江和侵离江的河流，流程七百里。据学者考证，临尘治所位置，就是今天明江、丽江交汇成左江的地方，刚刚成功申遗的世界文化遗产——左江花山岩画的核心景区——被誉为“骆越根祖”的神山——宁明花山就在这里。

这一处保存至今基本完好的古人类文化遗址，怎样歌颂它的文明辉煌其实都不为过。但人类书写的历史对于它的存在却是如此地笔墨吝啬，直到宋代以后才有零星的记载，而宋代至建国前夕整个漫长的岁月里，能看到的史料无非是片言只语、语焉不详。岁月烟雨，年代更替，花山一直躲藏在这一方深山峡谷中，成为一道人类文化的千古谜题，直到1950年才被现代人重新发现……

其实，侵离也好，临尘也罢，它们跟“南蛮”一样，不过是极个别手握秃笔心胸狭窄眼光傲慢的中原史官的无聊命名。明江可没有闲功夫顾及这些无聊，它只一味地晃晃悠悠，千百年来优雅地滋养着属于自己的辉煌文化……

这才是所谓的“有个性，自风流”？！奇美明江

侵离水，临尘境，往事矣。如今纷至沓来的，大都是花山的时尚游客。而要目睹那神山的芳姿，必须得坐上船儿，走上十公里的水路，先游一游这一条晃晃悠悠的明江水。就怕不小心，霎时间会被这一江奇美的风景痴迷了双眼！

没办法贪恋温泉水滑洗凝脂了，动身离开风光旖旎的花山温泉度假村吧。前往珠连码头，那里有成群的彩蝶翩跹飞舞，像连片的格桑花缤纷开放。花山的游船在码头上静静地恭候每一位远方到来的客人。

上船，入座，喝茶，聊天。客船启动，嘟嘟嘟，嘟嘟嘟。江水晃晃悠悠，客船也晃晃悠悠，这就开始进入了奇峰对峙、山光水色、交相辉映的十里明江画廊。

假设是一个夏日的天气吧。

刚才还是阳光灿烂，蓝天白云，突然一片乌云飘过，竟可以哔叭砸下了许多清莹透亮的雨滴，是传说中的太阳雨。但只一会儿功夫，又是雨过天晴。山水之间突然架起了一弯大大的彩虹桥。经由那里可以通往天堂吗？不然为何如此美丽呢？！

此处恍若仙境，实则泛舟在幽山静水间……偶尔也可以看见岸边的村落，掩映在果树之下，包围在田畴之中，不见人间烟火，但闻鸡犬相鸣，还有阵阵的八角芬芳。但马上又被眼前的山峦挡住了视线，你不得不留意起山上的景色来。那里，缓处杂木丛生，险处悬崖峭壁；崖上颜色斑驳……难道已经到了花山？经打听，才知道，到的不是花山，而是我的心急。

这一段十公里的明江水路，数数竟然有九道大河湾，每一道都是近于九十度的直拐。船到湾头，突然就不见了前面的航道。但转一道弯，又到了另一番山光水色世界。难怪前人形容：“山重水复无流处，船到崖壁又一川！”

终于来到一处尽日里都笼罩着神秘波光的褐色山体。那里河岸台地之上，一峭壁的悬崖岩画，一大片的赭红色神奇……它们在默默地等待每一位游客的动情欣赏，这就是花山了。

刚刚还欢呼雀跃的人群，霎时间鸦雀无声。人们凝神定气，无非为了“咔嚓咔嚓”手中的各色数码相机快门？明江可不管这些，它之前悠悠，现在还是悠悠；任由不远处的几艘渔船，在夕阳西下，撒网捕鱼，渔歌唱晚……

这就是风流明江呀，曾经孕育了千百年前花山苍老的文化神奇，如今继续演绎着新时代宁明更多更靓丽的文化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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