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铨和他的《爱山堂诗存》(上)

东营日报 2020-05-15 10:25 大字

薄文军 撰写

“熬波煮海令全删,赤日滩夫不放闲。今夕方池成雪海,明朝平地起冰山。”这是清代诗人张铨描绘家乡盐业繁荣景象的诗句。晚清利津“四大乡贤”(岳镇南、赵长龄、张铨、李佐贤)中,张铨尤以擅长诗歌著称。其早年在外为官诗作颇丰,后因丁忧归里,服阙后无意复出,终日以诗文为伴。晚年身体多病,仍笔耕不辍。传世诗歌上千首,是名副其实的“诗翁”。

世业耕读文脉永

张铨(1800年—约1873年),字少衡,号翼南,一号寅阶,又号柳塘,嘉庆四年十二月(1800 年1 月)出生,山东省武定府利津县南左家庄(今属利津县盐窝镇)人。道光五年(1825年)乙酉拔贡,补山东范县训导,道光十一年(1831年)辛卯恩科山东乡试第五十五名举人,道光十五年(1835年)乙未科第二甲第二十二名进士,馆选结束后分至刑部学习,官至常州知府。张铨与湖北汉阳人叶名琛,山东武定府海丰县(今滨州市无棣县)人吴式芬、武定府利津县(居地在利津县城)人李佐贤、青州府乐安县(居地今属东营市东营区牛庄镇)人隋藏珠等均系同年。

张铨家族“一门两进士”,是利津一带有名的书香门第。其从父张文玺,是道光六年(1826年)丙戌科第三甲第五十名进士,历任山东东昌府教授、广东雷州府海康县知县。从祖父张峰,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庚子科山东乡试副贡,历任山东济南府淄川县、陵县,东昌府莘县训导;登州府福山县、荣成县,东昌府清平县,曹州府巨野县教谕等职。

张铨的父亲张文达,字尹甫,嘉庆六年(1801年)拔贡,擅长文章,才思敏捷,文不加点,千言立就,其书法亦深得赵孟頫之神韵,曾任山东莱州府即墨县教谕。光绪九年版《利津县志》载:张文达奉母至孝,本欲接母亲到任所颐养天年,但一直未能成行。一年后,母亲身患乳痈,张文达在任所并不知情。有一天忽有心灵感应,当日辞官告归。回家后昼夜侍奉母亲,连续五个月衣不解带。母亲去世后悲痛不已,由此得病,数年后亦去世。此时的张铨只有十几岁。

张铨的殿试、朝考成绩都相当不错,但乡试、会试成绩都比较靠后,其最终没能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或许与此有关。其仕途发展则可以说是缓慢而稳健。道光二十二年(1842 年)刻印《会试同年齿录》的时候,其职务仍是刑部候补主事。此后由刑部主事升任员外郎、郎中。道光二十九年( 1849年)二月,以京察一等奉谕著交军机处记名以道府用。道光三十年( 1850年)三月,任江苏常州府知府。咸丰三年(1853年),曾署理分巡常镇通海兵备道。后因母丧回乡守制,由此不再复出。

张铨次子张维洛,字仙舟,同治三年(1864年)甲子科举人,自幼随父学诗,颇有成就,尤工书法,得汉魏神髓,曾受到著名书画大师何绍基的称许。民国版《续修利津县志》有传。

孝义传家诗为证

受良好的家风影响,张铨以孝亲闻名乡里。遗憾的是,他奉亲至孝,命运多舛;少年丧父,中年丧女。为官江南,兵连祸结;回归故里,黄河泛滥。虽非颠沛流离,却也是饱经风霜。

读张铨的诗知道,他的两个女儿先后病逝于道光二十一年(1941年)正月和咸丰二年(1852年)八月十五,对他打击很大。在外为官十几年,张铨一直想给母亲季老夫人风风光光过一次生日。但长期蜗居京城,各方面条件并不允许。直到任职常州知府,条件宽裕了,接母亲到官署同住。又因为道光三十年(1850年)正月十四日,皇帝驾崩,按照常规,群臣要服丧三年,停止各种娱乐活动。等到咸丰二年,张铨正想大张旗鼓地为母亲庆贺寿辰,没料到女儿突然去世。善解人意的季老夫人毅然谢绝儿子继续为她做寿的好意,并相约次年提前过八十大寿,场面办得隆重些。“哀乐不并陈,明年当从汝。八秩预开筵,朋僚一块聚。告归养吾老,汝亦当解组。”

然而,“次岁在癸丑,烽火照江浒。驰驱戎马间,晨昏强笑语。”咸丰三年(1853年)江南战事吃紧,张铨昼夜忙于公务,老夫人再次推辞做寿,勉励儿子“王事今靡盬,夙夜必在公。”母亲深明大义,张铨心里颇感宽慰,但还是在为母亲的寿辰积极筹备。遗憾的是,老夫人在生日前夕忽然亡故了。“屈指上寿辰,旬余奉觞俎。昊天胡不吊,永诀成千古。”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张铨痛心疾首,三年后仍难以释怀,其诗作《八月二十五日为先慈生日泣述成诗》写道:

秋高风怒号,庭树时掀舞。

堂萱久凋零,南陔何可补。

嗟予早孤露,未冠已失怙。

萎矣寸草心,大哉春晖普。

如护危巢卵,如支大厦柱。

一发引千钧,不绝刚如缕。

三十七年来,义方难殚述。

欧柳与陶孟,母仪世罕睹。

古人为其难,吾母兼其苦。

忆昔在江南,慈训垂官谱。

…………

张铨的母亲,应该是在咸丰三年(1853年)八月上旬病逝。此时张铨正署理分巡常镇通海兵备道(《利津县志》《武定诗续钞》作“苏松常镇道”)其回乡守制估计在是年冬季至次年春季这段时间。

三年(实际上是27个月)服阙之后,张铨没有按照惯例回吏部报到,等候新的任命。而是选择了隐居乡里,吟诗作文,终老林泉。晚年与同乡回籍官员赵长龄(字怡山,号松岩)、李佐贤(字仲敏,号竹朋)等相友善,时有诗文唱和。

“文苑双璧”非虚话

张铨工于诗赋,尤以竹枝词见长,时人评价其诗有盛唐之风。光绪九年版《利津县志》、宣统版《山东通志》等记载其“有《爱山堂诗存》若干卷行世”。但《利津文征》《利津文征续编》均未收录这部诗集的序言。李佐贤编纂的《武定诗续钞》也没提及这部诗集。

张铨曾为李佐贤个人诗集《石泉书屋诗钞》题诗:

梦山太宰何岳岳,伟哉李杜麟之角。

长啸渤海惊海若,汀州老守来堂堂。

珠玉随风九天落,骚坛横踞无棣东。

淋漓大笔缠蛟龙,铁门关外环方蓬。

扬帆大海便可到,乘槎旦夕排天风。

《石泉书屋诗钞》也收有李佐贤的诗作《题张翼南同年诗集》:

凭陵沈宋薄应刘,瑰宝奇珍笔下收。

十万珊枝穿网底,三千铁弩射潮头。

游踪曾忆江南棹,豪气应高济北楼。

当代诗人甘避舍,输君渤海盛名留。

同样的,人们见到的也只是这样一首“裸诗”,并没有见到它真正刊于张铨某本诗集的卷首。甚至连李佐贤自己,也只说是“题张翼南同年诗集”。而没有说明是题于哪本诗集,更没有说这本诗集何时刊刻,收录了多少诗篇。

李佐贤的《石泉书屋诗钞》扉页题款“同治乙丑年镌”。同治乙丑年是同治四年(1865年),但从其选录的诗文看,这部诗集的两册八卷并非同时完成印制。比如该集收录的最后一组诗《劳(崂)山记游诗二十首》就是后期之作。李佐贤自己在诗下小序中也说:“劳(崂)山名胜久欲往游而未果。同治壬申(同治十一年,1872年)秋,偕吴仲饴(吴重憙,字仲饴,吴式芬次子,同治元年壬戌科举人,时任工部郎中)水部同往,始偿夙愿。”可见,《石泉书屋诗钞》收录《题张翼南同年诗集》,并不意味着张铨的诗集在同治四年之前已经刊刻,或已经编成。《爱山堂诗存》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免让人产生疑虑。许多人开始怀疑这部诗集已经散轶了,甚至怀疑这部集子编成之后可能没有真正付梓,只有手稿。

以张铨的文学造诣、诗歌功力、个人声望,其《爱山堂诗存》应该与李佐贤的《石泉书屋诗钞》成为那个时代当地“文苑双璧”。但是,谁又曾经一睹“双璧”风采呢?100多年来,《爱山堂诗存》在诗人家乡几成悬念。直到近期,笔者意外地发现《爱山堂诗存》竟已被收入《清代诗文集汇编》。同时,笔者有缘得见《爱山堂诗存》复制品,基本能窥见诗集之原貌。

“永门八景”伴涛声

笔者见到的《爱山堂诗存》复制品,厚达320余页(古籍折叠页),扉页上款题“同治癸酉春镌”,下款题“本宅藏板”。

诗集开篇为张铨《爱山堂诗自序》,然后为正文,共分十二卷,各卷均题“永门张铨翼南著”,第一卷开始有《自箴诗》。最引人注目的,是开卷之后较先编排的《永门八景》。

利津县旧志载有“利津八景”,分别为:东津晓渡、西阁晴晖、明楼月色、黉舍钟声、古井甘泉、圣水灵池、海门春浪、岳宇秋风。“永门”是利津的别称,“永门八景”即是“利津八景”。《利津县志?杂志?冢墓》载:“江苏常州府知府张铨墓,在左家庄南。”说明在《利津县志》刊印之前,张铨已经去世。其创作“永门八景”自然早于县志成书。但《利津县志》所附《利津文征》,以及民国版《续修利津县志》《利津文征续编》,均未收录这组诗。为让大家一睹为快,现录张铨《永门八景》全诗如下:

东津晓渡

云帆霞棹木兰舟,梭织东津古渡头。

欸乃一声开画本,半杆红日上城楼。

西阁晴晖

一城暝色近黄昏,城外人家欲闭门。

最好城头西阁望,斜晖隐隐挂前村。

明楼月色

百尺楼头驻鹤时,一轮明月常追随。

月与使君照肝胆,鹤与使君作羽仪。

黉舍钟声

鸣鲸楼外是棂星,鞺鞳钟声发性灵。

却笑粗官裂风景,移来扣与老僧听。

古井甘泉

西蜀子云气不群,甘泉赋扫万人军。

海邦今有甘泉出,哪得重逢扬子云。

圣水灵池

队队笙歌出草莱,一渠圣水起风雷。

泰山渤海无灵爽,争向神池祈福来。

海门春浪

六鳌赑屃海门间,破浪春帆往复还。

莫怪蓬灜不可望,涛头直欲没三山。

岳宇秋风

凌歊何必上高台,岳宇巍巍樾荫开。

仿佛天门一长啸,清风万里送秋来。

对利津八景,明清文人多有歌咏之作,但传世作品寥若晨星。查阅不同版本的《利津县志》,均不见有张铨作《永门八景》的记载。这也在很大程度上说明,《爱山堂诗存》刊印后发行量不大,影响范围比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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