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口威风锣鼓

大众日报 2019-12-06 09:47 大字

人在旅途 □ 王剑冰

一群红上衣红裤子的人,就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一样的耀眼炫红。前面的手拿铜镲,后面的拥着大鼓。鼓声起处,如大地滚过的闷雷,铜镲闪间,似高天亮起的闪电。雷,闪,雷,闪,雷闪、雷闪、雷闪!一只只甩起的重头鼓槌,一片片拍天的金黄镲片……

鼓槌和花镲变换起花样,一两百人的阵容,起伏推拥,推拥起伏。让人想到一次次洪峰的冲击,一座座堤坝的高垒,一排排人墙的坚持。领舞的女子忍不住,从高台上跳下,跳入这波涛中。波涛更加亢奋了。从小就见识过漫漫大水,从小就担惊受怕的这群汉子,这群婆娘,把自己变成了涛,化作了浪。

周围看的人,血压在升高,心跳在加速,忍不住跟着眩晕,跟着摇摆,跟着喊叫——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

你说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眼前的快乐。汗水在流淌,在飞迸,你的我的他的挥洒在一起,搅和在一起……怎么还有泪水?看到你的泪水,我的眼睛瞬间迷蒙。

我觉得我是了解你的,我了解汗水的质量与泪水的含量。

你是谁的媳妇?你是谁的奶奶?还有你,你是谁的爷爷?我想拉着你问一问你们的家庭,聊一聊你们的生活。我见过黄土高坡的安塞腰鼓,见过壶口瀑布的斗鼓,却没有见到威风锣鼓这般动情,这场面太大,这锣鼓太震,这是在黄河口!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与黄河有着紧密的关系,以前人们听到雷声,望见闪电心就慌,大雨又要来了,黄河又要涨了!黄河九九八十一道弯,走到这里要入海了,还是汹汹浑浑,怒浪滔天,不定什么时候就冲出了堤坝。那个时候百姓苦啊,房屋不保,庄稼无收,黄河滩区多少村,哪个村没有进过水?

不敢想起从前,多少年前,利津以一壤之地纳千里洪波,成为鲁北漕运、盐运的要道。然而那店铺栉比、商贾云集的景象早已不再,热闹着无数船只无数人声的铁门关也埋没于黄浪之下。一百年间,黄河在这里摇首摆尾,决口改道了五十多次!

一代代人为此耗尽了时光。春天迎春汛,秋天忙秋汛,冬天防凌汛。滩区人把精力和财力都用在了垫台子、盖房子上。“爱黄河,恨黄河,离了黄河不能活。”

这次看到的,是利津一次彻底的整治。基台将新房高高托上去,整个村子都高高地托上去。高台上瞭望着黄河,心里变得踏实。

我也真正见识了王庄险工,急转弯处的大水,如一匹狂怒的怪兽横冲直撞,每一撞都水花炸裂,惊心动魄。谁忍不住发出了叫喊:奶奶,这么大的水头!现在这水头遇到了铁壁铜墙,随你撞去,撞散架了,默默远去。

一个小女孩在大堤上跑,完全不知道大堤曾经的险情。她的脚跳跃着,就像一双鼓槌。

终于不再担惊受怕,天天都能做个囫囵梦,那梦也是柳绿花红。威风锣鼓成了黄河口人的发泄与倾诉,所有的话都在这震响里,所有的表达都在这狂吼中。

我生活在黄河花园口,曾千难万险地考察过黄河源头,现在终于来到了它千万里不舍的入海口。我绝对相信,多少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大海。而现在,包括利津在内的东营,全站在了黄河三角洲上。这一片不断生长的沃土,是黄河为我们带来的福利。

红掌花的红掌拨着清波,蝴蝶兰猛然地亮一下。还有野荷,硕大的荷叶捧着夕阳摇晃。更多的是苇,苇花子泛着白光,前浪后浪地赶,似乎那么赶,能赶到大海。

无数白色的鸟在蓝天下划着弧线,朋友说,这里集中了全世界约三分之一的白鹳。除了白鹳,还有白鹤、丹顶鹤、黑嘴鸥。绿野中起伏的,还有一座座红色的抽油机。再往前的大海上,是威震四方的钻井平台。

台风要来了,后面还有霜雪,还有冰凌。但河口人已没有什么好怕的,他们站在黄河大堤上,看着滔滔涌涌的黄浪,就像看着十万亩小麦浩荡的景象。

威风锣鼓仍然在响,众志所趋的气势,和黄河,和野荷,和苇丛,和如林的抽油机融在一起。女声的尖利,男声的粗吼,同锣鼓铜镲混在一起。那是痛快的迸发,是放浪的飞扬。你看,随着鼓、随着镲、随着吼叫,他们匍匐又起来,跳起再蹲下,他们往左边歪,他们往右边歪……他们不停地起伏,不停地狂喊,直搅得这一片天地河海轰鸣,尘烟飞腾!

入海口一片苍茫,从天上来的黄河,浩浩汤汤,又流到了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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