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不 尽 的 黄 河 村 野
□尚启元
在黄河两岸，散落着一些村落，依河而建，多为石头垒墙，也有一些是以泥土建造。4200多年前，中原地区黄河泛滥，淹没庄稼，摧毁家园。为救民于洪水之中，大禹挺身而出，带领部落族人翻山越岭，疏导治水。他暂时舍去妻儿，舍去家乡，舍去安稳的小日子。十三年后，整个部落得到一条温柔又醇厚的母亲河。
在记忆里，我与黄河的渊源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自己的童年时期，这得益于生活在济南的伯父，每逢节假日，我都会来济南居住。当然少不了爬完药山，然后去黄河边上玩耍。第二个阶段，是我高中复课的时候，从邹平市到滨城区的高中上学，路途必然经过黄河大桥，在车上看到滚滚流淌的黄河水，还有两岸的黄河人家。每当这个时候，脑海中还会浮现出小学语文课本中的《西门豹祭河神》一文。从此，我对黄河人家又多了几分敬佩和幻想，对黄河多了几许恐惧和敬畏。
世界自古以来就是有水的地方可能会酝酿出文明。黄河水孕育华夏文明，也衍生出丰富的流域文化。
余光中先生说，华夏子孙对黄河的感情，正如胎记一般地不可磨灭。浩荡的黄河水日夜流淌，山水林田湖草构成一幅壮丽的山水画。垦利是黄河入海的地方，岸边的芦苇丛在微风轻拂下摇曳，这里土地广袤，淡水资源丰富，尤其是成片的湿地，非常利于植被的生长。无论是芦苇，还是荆柳，都得益于这独有的天然环境。
当然，现在黄河两岸的村落也陆陆续续完成了新的建设，曾经的黄河人家即将彻底告别黄河水患，迎来新的家园。在垦利的黄河岸边，还剩余几户原始的农家人，村落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模样。农家人的家中是些农具炊具、桌椅板凳，还有些编织的手工艺品。在这些空旷院子里，晾晒着整整齐齐的芦苇秆、蒲草等原材料。
黄河口草编是黄河文化的一部分，这些原材料晾干之后又被分批抱进屋内，经过巧手编织，变身形形色色、款式多样的编织品，从坐垫鞋帽，再到小篓小筐、屏风门帘应有尽有，栩栩如生。
在从黄河岸边前往市里的路上，路过一个叫陈官乡的地方，广场上演出的短穗花鼓吸引了来往行人的注意。
据老艺人的口述，在清末民初就有了这种边敲边舞的娱乐形式，鼓槌的尾端系有鼓穗，而且能用穗击打鼓，所以取了“花鼓”的名字。短穗花鼓演奏起来气势磅礴，时而万马奔腾，时而波涛汹涌，时而云障昆仑，气势如虹，融鼓乐与舞蹈为一体，艺术风格独特，给人以极强烈的震撼和感染。
旧时百姓求雨要到黄河取水，再回来举行祈雨仪式，来回都要敲打花鼓以壮声威。祈雨，是黄河两岸人家信奉“民以食为天”观念的一个重要表现。遇到大旱灾，民间要举行声势浩大的祈雨活动，祈求上天赐降甘霖，庄稼能有一个好收成。黄河人家信奉“民以食为天”的观念另一个重要表现就是崇尚节俭，惜粮如金。
在黄河两岸，像陈官乡这样的村落随处可见。也正是在如此浓厚的文化氛围孕育下，出现了吕剧、虎斗牛、盐垛斗虎等戏曲表演，剪纸、广饶齐笔、黄河口糖艺等独具匠心的民间艺术。兵圣孙武、铁面御史成勇以及李方膺、李佐贤等英才辈出。
曾经，黄河两岸的村落有不少的酒坊、油坊、豆腐坊、肉坊、木匠坊等，在黄河流域两岸的村子某些角落，还可以或多或少地发现当年作坊的痕迹，还有一些弃用的农具和生活用品。这些都展现了黄河流域劳动人民的劳动场景和传统工匠手艺，不仅仅是北方黄河文化的缩影，更是一种黄河精神的缩影。
黄河儿女长期与土地打交道的农耕生活，使他们与黄河冲击而成的黄土地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守土不离乡，安土重迁，恋家爱乡，成为挥之不去的不老情结，流进血液，注入骨髓。但如今，交通的发达，市场经济的活力注入，使这片古老的土地正迅速地复苏自身的生命力，曾经的黄河人家抛弃了传统思想观念，或走出土地，或涌进城市，焕发了勃勃生机。
我想，仅剩的这几户人家，应该是传统意义上最后的黄河人家了吧？
在黄河入海口，有位当地的朋友给我讲了一个红色革命故事：1943年冬，在日伪发动21天大“扫荡”中，垦区一区有位贾大娘和15岁的儿子不幸被敌人抓住，日军威逼她说出八路军的去向以及机器、粮食掩埋的地点，但贾大娘母子二人宁死不讲，最后均被敌人推入坑中活埋。当时涌现了一大批像贾大娘这样的红色娘子军，冒死抢救伤员的郭景林、亲自挑着汤饭送上阵地的丁润生……她们都是革命中的巾帼英雄。
听了她们的故事，让我想起了经典名曲《黄河大合唱》，这首歌演出至今80余年，歌曲以黄河为精神象征，展现出中华英雄儿女在抗战时期保卫祖国、保卫民族的必胜决心和勇气。数千年来，人们不断地歌颂黄河、歌颂家乡、歌颂祖国。勤劳勇敢的中华民族既依赖黄河发展出了光照四邻的中华文明，又在和黄河不断斗争的历史过程中形成了伟大的黄河精神。
后来，我的脑海中萌生了一种想法，就是拿起单反相机，沿着黄河两岸去拍摄黄河人家。我想，每一代人都有时代赋予的使命感，大概我们这个时代青年摄影人的使命感就是“记录”，在尊重前辈艺术成果的基础上，试图找回一些曾经属于我们的那份东方之美，而黄河就是东方之美的重要组成部分。她的美，可以直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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