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园,竹园

定西日报 2019-12-01 23:30 大字

□陈新民

(一)

漳县县委大院中套的平房小院,是我和几个副书记、常委办公居住的地方。院中有园,园里森森修竹最惹人眼,我谓之竹园。竹园中有榆叶梅、有落叶松,还有蔷薇、玫瑰、丁香、月季……最高最大的则是四株泡桐。夏日,阔大的桐叶把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重重浓荫直逼门窗,绿得几乎使人透不过气来。县委办公室几次建议砍掉泡桐以利采光,都被我一口否决,难得干旱山区有这片生气勃勃的绿荫。

出了竹园往北几百米便是绵延不绝的黄土山地。联合国有关组织的专家曾论证,此类干旱山区每平方公里养育人口的极限不过二十余人,论断的依据首先是可利用的水资源。事实上,这里每平方公里养育的人早已数倍于专家认定的极限。水,怎能不极度匮乏!

缺水的生命格外艰辛。山里人道中相逢,开口先问的总是:“你们那儿下(雨)了没有?”比问吃、问穿更自然。这一问,含着多少对干旱的切肤之痛,对雨水的刻骨企盼?

水荒也殃及动物。据说,在最干旱的山庄,拉水的拖拉机还没进庄,家畜、飞鸟已紧随而来,甚至抢水的野兔已被人捉住后腿,头仍然伸向水桶挣扎……

旱魔一次次把人们焦灼的目光从干河床引向远处大山,大山深处原本林草郁郁、清流潺潺。何时起,苍翠大片大片地消失了,远山近山都是黄土干裂、裸石生烟,只留下一些古老的地名呼唤着对青山秀水的追忆。南山石川乡有一条沙尘飞扬的乱石滩,被称为“鱼儿沟”。放眼看去,任想象怎么发挥,我也无法把这干沙滩与碧波、芦影和游鱼联系起来。当地农户说,二十年前,这里确实是一条四季长流的山溪,溪中能存活二、三斤的名贵细鳞鲑,可见那时水有多大,水质又是多么好(细鳞鲑对生存水质要求很高)。干涸的何止一个“鱼儿沟”?就连十几万人民赖以生存的母亲河漳河也变成一泓不时断流的细弱山溪,在距今并不遥远的四十年前,她还是“百里清水扬碧波,木筏穿梭东流去”的航道呢。

地表水在锐减、在消失,地下水越来越深,深得难寻踪影,天上的雨水一年少于一年。

丰水区变成干旱区的原因在哪里?

一棵百年古树,只消几分钟便可倒于锯斧,一座藤柯蔽日的林山,数日之内便可濯濯向天。但一棵小苗成树,一片林木成荫,所需要的时间就太长了。“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水源来自林草的涵养。滥伐破坏了林山、载畜过渡使草原急剧退化,云从何处生?雨从哪里来?泉岂能不枯?河岂能不干?

一样的山,一样的土,小小竹园里几十种树木相竟生发绿意盎然,与周边的干山秃岭形成强烈反差。漳县的城里乡间,像竹园这样花木扶疏的庭院很多。于是我想,庭院是家,那座座荒山不也是我们的家园吗?庭院能绿,旱山也能绿。人们若把绿化的范围从小小庭院扩大到荒山秃岭,定会得到绿色回报。大自然对人类的惩罚和回报,同样是数倍的:每育起一亩森林,就相当于修了一座五百立方的蓄水池,十亩呢?百亩呢?千亩万亩呢?在干旱山区,还有什么能比营造片片绿荫,修筑座座“水库”更重要呢?

漳县诗人王宏彦把种草种树描写为“我们在种雨,种雪……”我想补充一句:“我们还在创造美。”看看竹园,再看看不远处的荒山,我想,自然界纷呈的色彩里,与人类关系最密切的莫过于绿。失去绿,就失去了和谐;失去绿,就失去了希望。所以,绿化山川就是创造和谐,是创造美。为给子孙后代再造秀美家园,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只要坚定地走下去,绿色的历程必将连成线,连成片,连成一个青葱翠绿的新天地。

(二)

竹园处于县城中心,距闹市不远。郁郁葱葱的绿荫遮挡着市井喧嚣,呵护了一些野生动物。

每年春夏之交那段时期,必有数百只被当地人称为“磨里家”的小鸟来此栖息。也许是因为常在水磨边活动吧,它们才有了这怪异的名字。“磨里家”比麻雀稍大,身体修长,羽毛黑白相间,如喜鹊,行走时,长尾巴不停地上下翘动,似在炫耀自己优美的体态。傍晚,它们成群结伙回到竹园,鸟群在竹林上翻飞起舞,晚霞映照下,无数划动的羽翼闪闪发亮,气势甚为壮观。清晨,天还未亮,它们的歌声已早早飞出竹园,几百只歌喉呼唤,谁还能“春眠不觉晓”呢?

无论走到哪里,只要听到啄木鸟凿树声,我就会想起发生在竹园的一件令人悲伤的往事。多年前,有一对啄木鸟飞来竹园,它俩在笔直的树干上攀援自如的行姿,经常引我驻足观望。有天,这对鸟反过来开始关注我了,但凡我在园中行走,它们就会跟着飞来,在我头顶盘旋,还发出急切鸣叫,动作声音都显示紧张、焦虑、甚至愤怒,这是怎么啦?我挺纳闷。直到十几天后一切平静了,我也弄清楚了个中缘由:原来,这对啄木鸟夫妇选择了我窗前的泡桐树凿洞安家。它们盯着我,经过反复观察,看出我不会威胁到他们的爱巢,才放下心来生儿育女。不料,初夏的一场暴雨打断了它们栖身的树杆、毁了它们的家。雨后,我发现羽翼已丰满的小啄木鸟,僵硬地躺在地面的泥水里。从那以后,园中再也看不到啄木鸟的踪影。

每每听到凿树的“梆梆”声,我就很想告诫啄木鸟:为承受生命之重,筑巢要选粗壮树杆啊。

达呼尔鼠兔俗名“青胎子”,是竹园的长住者。这些大脑袋挓耳朵小眼睛的家伙,体圆腿短,奔跑草中,步态轻盈流畅,好像水面漂游的麻灰色绒球。小家伙们傻乎乎地叫声,分贝很高、也很怪,不像是发自生物,而似机械之声,特别像旧时木制独轮车滚动时发出的声响,一声声尖利、悠长,生硬、刺耳,在“人同栖鸟乱”的黄昏,搅得人难以安坐。到霜叶飘落的深秋,时不时可见一个“小绒球”咬着一片比自己身体大许多的桐叶来去匆匆。这是在为冬眠准备,想必桐叶铺就的床很舒适。去年,竹园的金鱼池一直漏水,渗得地面阴湿不堪。憨头憨脑的“小绒球”再也不见其影不闻其声,它们迁出后,竹园冷清了许多。

金花鼠是竹园中最漂亮最机灵的生灵。经常可以看到它们在树杆上、草丛里追逐嬉戏,大尾巴与身子平行波动,逆光看去,蓬松的尾部针毛跃动一抹光晕,既历历在目又似幻觉空灵,有种神奇灵动的美丽。因为漂亮乖巧,金花鼠可以当宠物,一些人便以捉拿、买卖它们当营生,小生灵们因此厄运不断。更可怕的是,小小金花鼠的皮毛居然是裘皮上品,旧时贵妇以拥有鼠皮大衣为身价财富的象征。想想看,牺牲多少美丽的小金花鼠,才能满足一个人的虚荣?

竹园中不时光顾的、临时寄住的、长期定居的小动物还有一些,唯独不见最熟悉的麻雀。岂止竹园,在山区小县几易寒暑,我从来没见过麻雀。大量的使用农药,已使包括麻雀在内的许多美丽小鸟一去不复返。

都市生活多年,野性的呼唤渐行渐远。竹园里和小生灵和平共处,使我感到贴近自然的踏实。自然所以丰富多彩,少不了形形色色的野生动物,可惜明白这个道理时,它们中的许多已“高蹈远举”。

全国先进地方志工作者、漳县政协原副主席、作家张守礼曾写道:“《竹园意笔》作于县委、县政府组织实施生态建设前夕,可见酝酿大举时,绿色浪潮已涌动在决策者胸中。”

事实上,全国开展“退耕还林”之前两年,漳县已举全县之力,实施退耕还林,推进生态建设。对漳县这项工作,时任总理的朱镕基曾做过批示。

二十年后再回首,张守礼先生在文章中这样描述道:“昔日荒山秃岭上,莽莽苍苍的林海,验证了当年县委的正确决策,展示了全县人民“壮志绘山川”的伟大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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