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遥迢到我家
□何全文
我的老家地名叫峪岭,坐落在渭河以北的一个山旮旯,名不见经传,被川塬一带的人称为“鬼不下蛋”的地方。四十多年前,我在老家的土炕上呱呱落地,从此土生土长,刨土坑、吃土豆、住土房、睡土炕、走土路、说土话、打土仗……甚而至于一二年级时依托土块砌的“桌凳”学会了几个大字,也因此在上中学时被川里学生戏谑为“北山来的土包子”,还说“洋芋蛋蛋炒臊子”。
在渭源县路园中学求学的那几年,可以说是我人生“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几年。所谓“苦”者,每天起鸡叫睡半夜,十几个山里娃没有一块电子表,要么听鸡叫,要么看麻糊子月亮估时间,因迟到被老师罚站是家常便饭。“劳”者,是指每天“11号慢车”(双腿)要行几十里土路,费“油”费“轮胎”。“饿”就更不用说了,早上拿一个“黄团长”也就是玉米面馍馍支撑一整天,中午饿得慌,就到学校后面的一眼泉里喝水充饥。我们到学校要越一座大山,穿一条深沟,再过一条渭河,每天至少要走二三十华里。那时的山路又窄又陡,窄处只能走个架子车,陡处超过六十度。我们负载小,加之天性顽劣,还爱“剑走偏锋”,那时不觉得有什么辛苦。乡亲们要拉运东西可不方便,一头毛驴在前面挂车,一个人掌车辕,几个人在后面推搡,毛驴上气不接下气,脚下打滑,人累得汗水涔涔,气喘如牛……若是谁家要修建房屋,光拉运木料、砖瓦就得数月。
山路险阻如此,沟底的路更不好走。一到雨天,红浆泥能没到脚踝。我们冬夏一双鞋,雨雪天光脚走路,脚心被石子硌得生疼。初三的那一年秋天,一连几天阴雨绵绵。母亲腹泻十分严重,乡下赤脚大夫不敢搭手。我和父亲用架子车拉着母亲去乡卫生院,沟底的烂泥走几步就裹住车轴和辐条,我们只好用木棍刮……平时步行十分钟能走完的路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乡卫生院时母亲已经休克了好几次,大夫说再迟就会有生命危险。
再说说让我至今心有余悸的渭河。当时家乡的渭河没有桥,水还比较大,一到汛期,河水就像一只发怒的狂狮。我们手拉手趟过齐腰的急流,每次都吓得不敢睁眼。冬天,河水冻不住,只是涌动着一块块的浮冰。我们到河边后就开始磨蹭,有胆大的想把浮冰当列石踩却屡屡落水,最常用的办法就是用猜拳的方式决定一个人背大家过河。我的拳划得还可以,不过也输了几次,背上架一个人,双腿插在刺骨的河水中,冻得人如筛糠般抖个不停。脚上满是冻裂的口子,奇痒不止,我们偷偷折了学校扫把上的竹子,点着后用烟熏,效果还不错。
光阴如白驹过隙。在县城打拼十几年后,我终于有了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可母亲还住在乡下,好说歹说就是不进城来住。没办法,过几周我就回老家看一次母亲。山路走了无数遍,每过几年就有新的变化。先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乡亲们自发行动拓宽了路面,县上还搞了小流域治理,在沟底修了水渠,栽植沙棘、柳树、槐树等,一到夏天,深沟里鸟语花香,成了避暑的好地方。2002年,土路变成了砂路,虽然不平坦,但红浆泥再也不能“得逞”。从此以后,乡亲们开始购置三轮车、摩托车,毛驴拉车的现象已被历史“尘封”。2008年,家乡的砂路变成了水泥路,富裕起来的群众开始买大车跑运输,买轿车做生意。我在路园下了公交后,往往能被熟人的轿车一溜烟捎带到山上的老家。更可喜的是前几年,天定高速延伸段在峪岭村村口经过,渭河河面上架起了一座雄伟的大桥,山道水泥路边还安装了不锈钢的护栏,乡亲们从此结束了趟水过河的历史,车辆也安全了许多。
今年七月十二日我回了老家,同村的老丈人来电话说想吃一碗牛肉炒面。在面馆拎了一碗后打出租二十分钟到家,炒面还热气腾腾,吃得老丈人直咂嘴叫香。那速度,赛过关羽温酒斩华雄啊。
(作者系渭源县政协文史委主任,渭源县作协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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