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红花儿开
□张丽琴
对红又开花了。
从乡下过完年回家,一进家门,从窗玻璃透进的明媚阳光,映照着鲜红盛开的对红花,满屋春晖,心一下就醉了。我赶到阳台上,数了数,竟有三盆对红开花正艳,还有六盆叶子簇拥的花梗上正挺着花骨朵儿,不久将以笑脸回馈她的主人。
不开花的时候,对红一年四季以碧绿的一寸宽的扁长嫩叶示人,使得家里永远充满生机。正因为如此,我十分钟爱这种植物。大约是九十年代,公公养着一盆对红,因叶子又繁又长,如果不以细棍细竹硬铁丝插进花盆,在上面把细绳挽成圈,将叶子拦腰托住,叶子就会从花盆里耷拉下来,直拖到地上。大概是嫌难侍候,在我有了小居室的时候,公公让我把对红搬到了楼上。由于喜爱,我将它放在客厅里,它的叶子一个劲地疯长,繁茂而绵长,但从不见开花。后来,它又随我来到了定西的新家,我将它安放在阳台上。
对红的根茎是圆形的,像洋葱头,长得旺盛时,就会从原茎旁生出小“洋葱”,一天天又长成一株新对红。一次公公来定西,看到一个个“洋葱头”挤满了花盆,就找来三个小花盆,把她们几株一组,分栽开来。刚从母体中分离,小对红显得有点不高兴,总会蔫一周多,之后,不需再与母亲兄妹争夺养分的小对红迅速生长,没多久,就已分不出谁是先长的,谁是后生的。学习公公的做法,每当那个花盆的“洋葱头”拥挤不堪时,我就买来花土和花盆,把她们分株移栽开来。这样,二十几年坚持下来,阳台上,向阳的卧室窗台上,盆挨盆,摆满了一盆盆对红,数数,已有十三盆。对红喜阳,叶子总是追着阳光长,一顺溜偏向窗玻璃。吸饱了阳光,她们就绽开美丽的花朵向我嬉笑。
在浓密的长叶底部,“洋葱头”边上,你若发现有一支或几支“绿箭头”探出来,那预示着用不了多久就能欣赏到娇艳的对红花了。对红的花梗空心外圆,顶着紧紧包住的像箭头一样的花萼,直挺挺快速生长,一两周就超过了叶子竖直时的高度。这时,顶端的花萼包比先前丰满了许多,慢慢的“绿箭头”咧开嘴,吐出两个或四个红色的花蕾。子弹头似的花蕾,就像双胞胎或四胞胎,底部相连,相背而生,长至成人的中指那般长,不经意间,就悄然绽放。鲜红欲滴的花冠像一个个引吭高歌的喇叭,边沿分离成六个放射状的三角形花瓣,黄灿灿的花蕊点缀其中,美艳诱人。特别是那“四胞胎”,在花梗顶端霸气地向四个方向恣意怒放,两两相背,炽烈而壮美。每当花开的时候,我就转动花盆,把花靠近阳台窗玻璃,让邻居或院子里过往的人一抬头就能看见她们。我想,看着这么鲜红艳丽的花朵,别人定会和我一样高兴。对红花有一个优势,花冠大,花期长,从花梗顶着“绿箭头”探出到花谢,大约需要三周左右。十多盆对红,次第开放,足足有三四个月。运气好的话,每盆对红开花的时间相隔不长,整个阳台就会被一片鲜红所笼罩,加之海棠花、令箭花、兰花等不时赶来凑热闹,竞相媲美,姹紫嫣红,香气氤氲,那场景,小小的阳台就如一座专属花店,使人愉悦不已。我曾将好多盆对红花齐开的盛况拍照发到朋友圈,羡煞了不少人。
对红对我这个园丁的要求很低。只要半个月给她们灌饱一次自来水,或偶尔有淘米水、洗肉水犒劳一下,便撒着欢地生长。一日静夜,借着阳台上有点暗的灯光,我浇完水坐在沙发上休息,耳畔传来“嘶嘶”“嚓嚓”窸窸窣窣的声音,像丝蚕吐茧又似蟋蟀斗架。我轻轻地走到阳台上,竖耳聆听,才发现声音来自花盆,我明白那是盆栽贪婪地吸吮水汁的声音,其中一定还叠加着对红花受到润泽后欣然张开笑脸的和弦音,我的心中溢满了浪漫和感动。对红花总在炎热的夏季和寒冷的冬季盛开,一年两次,如约而至,从不失信。夏季,从太阳的炙烤之下逃进屋里,目光迎着娇艳的对红花,心一下子就从燥热烦闷中沉静下来；冬季,从风雪交加中闯进屋里,满阳台嫣红热烈的对红花,迅速将温暖传遍全身,心一下子就从瑟缩中舒展开来。
开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对红花,既装扮了我的陋室,又养了愿意欣赏她的邻居和路人的眼。
多好啊,年年岁岁,对红花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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