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中吃食二题
□潘硕珍
吃野菜
在陇中各地,每年农历三月初,青稞、小麦的禾苗已长至二三寸长,荠菜、麦麦菜、苦格菜等野菜也跻身于禾苗的队伍里,更有开黄花的蒲公英招蜂惹蝶,共同装扮着碧绿的田野。荠菜即可下饭,又可包饺子吃；麦麦菜也能下饭吃,还能烙麦麦菜饸子；苦格菜既能腌制咸菜,又可榨酸菜；蒲公英别名黄花地丁,因开黄花,被乡亲们呼作黄花苗。它那锯齿状的叶子酷似餐桌上的苦苣菜,可拌凉菜吃；其苦茶似的汤汁,就能治乳腺炎、胆囊炎等疾病。李时珍在其医药学巨著《本草纲目》中将蒲公英划入菜部。
还记得童年时代,风和日丽的正午时分,我和几个小伙伴提着竹笼,拿着炒菜铲去田野里剜野菜,一群从天边飞来的白蝴蝶围着我们嬉戏,只搞得我们眼花缭乱。我们忘记了大人们布置的“家庭作业”,玩起了捉蝴蝶的把戏,狡猾的蝴蝶每每让我们的小手扑了空。我们就脱下被汗水浸染得陆离斑驳的白汗褟,追打着翩翩起舞的蝴蝶,踩倒了不少禾苗。要不是被生产队长那双千里眼发现,呵斥住我们无知的行为,说不定会有几只比梨花花瓣大而美丽的蝴蝶死在我们手里。
农村的天地是广阔的,一进入春天的门槛,便有很多替代粮食的野菜让勤劳的农人充饥。独居寒窑的王宝钏,每天提着一把竹笼,再拿一把小铁铲,到山坡上田野里剜野菜吃,多余的晒干了过冬。
小时候,我背上背篼,扛着?头去山坡上使出吃奶的力气挖半背篼防风回家,掐掉嫩绿的叶子,洗净下面条或煮粥吃。“二月采嫩苗做菜,辛甘而香……久服轻身。”(《本草纲目》)晒干的防风根子可交给县城药材公司,换回钞票和奖售粮条子。家乡人称败酱草为苦苦菜,还是听人家李时珍怎么说:“处处原野有之。俗名苦菜,野人食之,江东人每采收储焉。春初生苗,深冬始凋。”带露珠的苦苦菜拌凉菜吃,也很可口。今天,有人将苦苦菜和苦杏仁拌的凉菜端上中餐桌,赢得食客们的赞不绝口。有高原人参果誉称的蕨麻,遍布地塄坎和草坡。将洗净泥土的蕨麻蒸熟后,掺入一两汤匙熟面粉,撒入适当的食盐,剁成焌焌儿吃,曾是上世纪70年代乡亲们度饥荒的美味佳肴。能吃的野菜还有灰灰菜、蕨菜、野豌豆、黄花菜、羌活、蘑菇等,并且很多都是中草药,具有排毒养颜的药效,有益于人们的健康,难怪寿星多出自乡间。吃蒲公英、苦苦菜等野菜,让我很早明白了良药苦口利于病的朴素道理。
包子和馒头
西汉时,我国劳动人民已广泛使用石磨磨面,人们的饮食更加多样化。馍馍分蒸饼、馒头和包子等。馒头是用发酵的白面团蒸的,没有馅。馒头主要用于祭祀。岷县乡下发生丧事的人家,要蒸很多斋馒头,还要剥掉皮子。老人死后第三天举行“出子”(小殓)活动,一般由阴阳先生主持祭祀仪式,大孝子要依次为死者献茗(一杯清茶)、献爵(敬酒)、伏惟尚飨(享用献饭和馒头)。其至亲也要蒸六个大斋馒头作为吊唁礼当；临走时,事主家退还一个大馒头,再捎带四到六个小馒头作为回头货。丧礼期间,事主家把亲戚拿来的斋馒头切成小块,施舍给讨饭的叫花子,替死者行善积阴德。
罗贯中将包子和馒头混为一谈。诸葛丞相命厨子“和面为剂,塑成人头,内以牛羊等肉代之,名曰‘馒头\’”(《三国志演义》第九十一回)。《水浒传》的作者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十字坡酒店给客人供应的人肉馒头,其实就是肉馅包子。倒是《红楼梦》里写到的馒头是名副其实的:荣国府管家周瑞的一个儿子,在凤姐生日酗酒谩骂,失手把寿礼的馒头撒了一院子,经赖嬷嬷求情,才没撵出去,只打了四十棍了事。(见第四十五回)
《水浒传》第三回里,屠户镇关西按照鲁提辖的吩咐,亲自操刀切了十斤精肉(瘦肉)臊子,郑屠户以为是包馄饨用的,又切了十斤肥肉臊子,要问何用,遭到买主呵斥。笔者以为,抛过鲁达故意找碴儿不说,肥肉臊子可做包子馅。据史书记载,赵祯(宋仁宗)出生后,他的父亲宋真宗龙颜大悦,令宫廷厨房做了很多包子赐给臣下,以示庆贺,也让臣子们分享皇帝的快乐和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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