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艺之花 惨遭毒手
那么,相声后来在青岛是什么时候发展起来的呢?
吕铭康先生给半岛记者极力推荐了相声名家吉文利先生,“吉文利先生不但推动了青岛相声的发展,还给青岛培养了大量的相声、快书等曲艺新人”。
吉文利先生出身不一般,父亲是相声名家吉评三,姐姐是著名的荷花女(吉文贞)。据吕铭康先生介绍,吉评三(1855年～1955年),满族,北京人。擅长相声和评书,与另一位曲艺名家汪兆麟同是太平歌词的代表人物。吉评三的儿女也都擅长曲艺,尤其是女儿吉文贞,就是后来风靡上海滩的荷花女。关于荷花女的生平事迹,在吉文利先生给半岛记者提供的1990年4月26日的《今晚报》上可以详细看到。
荷花女绽放上海滩
1926年6月,荷花女出生时,吉评三正在上海“大世界剧场”等地演出相声、评书、太平歌词。后来,应邀到汉口演唱。荷花女的登台出于偶然。一天晚上,母亲陈秀琴带着荷花女来到后台,吉评三的一位同行过来打趣说:“小家伙开演时来个小段怎么样?小演员演唱更有意思。”同行只是逗逗她,没想到小女孩一口答应下来。“当抱着她站到椅子上,用小手打起御子板(玉子),唱起太平歌词小段时,全场观众齐声喝彩,此后,她在父亲的传授下开始了正式的学艺生涯”。
荷花女擅长太平歌词,这个曲种目前了解相声的读者应该不会陌生,因为当红相声演员郭德纲多次推崇并演唱。什么是太平歌词?据侯宝林在《我的青少年时代》(《我的奋斗》)一文中,提到:“据说北京当初有个出名的一人,外号‘抓髻赵\’(赵星垣),他到宫里给慈禧太后唱了莲花落,慈禧嫌这名字不好听,就说改叫太平歌词吧!因此这名字是‘御赐\’的。”后来唱太平歌词用的竹板也叫御赐板,逐渐演变成了御子板,简称“玉子”。
1933年,吉文贞在南京夫子庙有了正式的艺名荷花女,与父辈们同台演唱。她聪明伶俐,勤学苦练,掌握了京韵大鼓、单弦、坠子、八角鼓等曲种,逐渐成长为专业演员。
1938年,吉评三应常连安之邀带子到北京表演,荷花女便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为了挣钱,常常赶园子。1939年,天津庆云戏院成立兄弟剧团,荷花女应邀加入,与秦佩贤、赵佩茹、常宝堃(小蘑菇)等同台演出。荷花女在舞台上,将太平歌词演绎得婉转流畅,自成一派,成为戏院的台柱子。1943年,她正式收徒教学太平歌词,并给小女孩取名“小荷花女”。
亲姐姐惨遭恶人害
然而,就在荷花女的事业蒸蒸日上之时,她的厄运正悄悄降临。
“在庆云戏院,有三对相声演员,小蘑菇和侯耀文的师父赵佩茹,我姐姐荷花女和秦佩贤,还有马三立和朱相臣”,在胶东路吉文利先生的家里,刚一落座,他就给半岛记者讲述了姐姐的悲惨遭遇,姐姐当时在天津名望很大,吉评三又是当时的第三代(以朱绍文为第一代计算)相声演员,因此可以说,吉家是曲艺世家。“姐姐的名声比父亲都大”,吉文利先生说,在家人的影响下,他也从6岁起登台说相声,“我和小蘑菇上台。他管我叫小爸爸”。原来,吉文利先生的相声是父亲教的,但因为父亲不能拜师,吉文利便拜了相声名家郭荣启为师,而郭荣启的师父又是马三立的父亲马德禄,“所以我和马三立同辈,都是第四代相声演员”。
悲剧发生在1944年7月,“姐姐的庆云戏院很红火,姐姐又很受欢迎。当初天津的汉奸内讧,要求姐姐离开戏院,姐姐说我签了合同,不能离开,否则得赔偿,就没答应。有一天,她手上过敏长小水泡,便去戏院的诊所找大夫医治,打了一针,结果突然去世,原来医生被汉奸买通,给姐姐打的是毒针”。就这样,一代才女荷花女陨落。
青岛红旗歌舞团合影
年轻时的吉文利与搭档
荷花女与小蘑菇和赵佩茹
青岛曲艺工作者合影(二排左一为安庆萍)
郭德纲、于谦与吉文利夫妇合影
荷花女与徒弟小荷花女
吉文利
噩耗传到吉家,悲痛随之袭来。
父亲吉评三因悲伤过度,哭瞎了眼睛(1953年不幸去世,终年56岁)；母亲陈秀琴四处告状伸冤无果。正在舞台上展露头角的吉文利被父亲拉了回来,“坚决不让我再上台了。哥哥吉文元也曾跟着父亲在济南等地演出过,艺名吉小三,说了很多年相声,但是姐姐去世后,哥哥也不让干了,哥哥1949年就因肺结核去世了”。荷花女的离世,让吉评三深切感受到了曲艺人的艰难,不想让儿子再走老路。直到上世纪50年代,凶手才被绳之以法。
如鱼得水育新人
离开了舞台,吉文利按部就班地在天津上学,初中毕业后,被招考进天津橡胶配件厂,骨子里的文艺细胞让他时不时地为职工搞演出策划。1955年,为了支援青岛工业,吉文利被调到橡胶六厂技术检验科,主要做的是严肃的检验工作。然而,半年之后,他就被调到橡胶六厂工会担任俱乐部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甫一上任,吉文利就走进车间,物色文艺骨干,很快就成立了60多个人组成的厂艺术团,涉及各种曲艺门类,并组建了京剧队、曲艺队、舞蹈队、管弦乐队4支职工文艺团体。
吉文利能够再次在曲艺的舞台上发挥特长,应该说得益于侯宝林。1956年,侯宝林率领中央广播文工团说唱团来青岛永安大戏院演出,“他给时任青岛市广播电台的文艺主编张玉林提到了我,说吉三爷(吉评三)的小少就在青岛,张玉林随即找到我。他也是天津人,师父是京韵大鼓名家白凤鸣,我们见面后,决定一起合作节目”。1957年,吉文利被调到青岛工人文化宫做文艺干部,一下子有了足够的空间,他将压抑多年的曲艺才能全面展现出来。他初到文化宫时,还没有离开橡胶六厂,他白天忙这头,晚上忙那头,有时候从早上8点,忙到晚上11点多,“很辛苦,但是很痛快”,真可谓如鱼得水!
更难能可贵的是,吉文利有着不同寻常的组织能力,他不但成立了相声、山东快书研究组,还开办了曲艺训练班,发掘与培养了更多专业的曲艺人才。“从1957到1965年我搞了若干学习班,不光是相声,还有曲艺创作,如果碰到合适的人才,就一对一地教,算一算真正培养了能演出的人才有100来个学生,不过我不能收徒,因为我辈分太高,侯宝林都比我小一辈,如果收徒,会造成辈分混乱”。
在此基础上,组建了青岛市职工艺术团曲艺队,吉文利和青岛十一中的教师王锐搭档说相声,其他的相声演员还包括耿殿生、杨达川、李炳杰、杜松才等,山东快书演员有赵瑞先、高景佐、刘金堂等。这些人后来都成为曲艺名家。
爱情事业双丰收
1959年,吉文利认识了如今的爱人、当时著名的西河大鼓演员安庆萍。
坐在吉文利先生身旁的安庆萍女士告诉半岛记者,她自小随父亲安永昌学习西河大鼓,1955年从东北来到青岛,在青岛各大书场撂地演出,因为唱念俱佳,很受欢迎。1957年6月,山东举办第一届曲艺会演,安庆萍、刘泰清的女儿刘书琴、张莲霞均获得了二等奖,被赞为“青岛三朵花”。1958年,青岛曲艺团成立,安庆萍担任了第一任副团长,具体负责全团的演出工作,并获得文艺界劳动模范、三八红旗手等光荣称号。她的弟弟安郁芳是曲艺伴奏员,安郁明则在青岛歌舞剧院有限公司担任领导。“有一年庆萍党校毕业,我们家里搞了一场晚会,她和她父亲、弟弟,我和我助手,我们五个人搞了一小时的演出”,吉文利先生笑着说。
“1959年,青岛市群众文艺代表团成立,有音乐、舞蹈、曲艺等,曲艺有四个节目,我和王锐说相声,安庆萍和刘书琴表演西河大鼓,高景佐说山东快书,梁前光唱胶东大鼓,我们四组演出,占据了整个演出的一半。对内,队伍的名称叫红旗歌舞团”,就是在这个团队里,吉文利和安庆萍相识相恋。
后来因为身体的原因,安庆萍被迫退出曲艺界,不过她一直没有真正离开,时不时地会露面演唱。吉文利先生给半岛记者播放了安老师的演唱片断,铿锵有力、抑扬顿挫的韵味让人回味无穷,着实感动!
1960年5月14日,吉文利和搭档以山东省第一名的成绩入选了山东代表团,参加了全国职工文艺会演开幕式演出,并得到了周总理的接见,当年的请柬,吉老仍爱惜地保存着。
虽然吉文利先生已经84岁高龄,也早已退休,但他仍坚持创作相声,提拔人才。2011年9月3日,吉文利先生的家里站满了人,这一天,郭德纲带着搭档于谦和徒弟等人来到吉文利先生家,郑重地接下了吉评三老先生和荷花女父女用过的“玉子”,郭德纲的太平歌词就是听着荷花女的唱片学的。吉文利先生告诉半岛记者,他希望郭德纲能够将姐姐的太平歌词发扬光大。
2017年11月底,吉文利先生还约请原青岛曲艺团团长耿殿生、文艺评论家吕铭康和相声演员李炳杰,成立了青岛市相声艺术研究会。
说起青岛的相声发展,吉文利肯定了几位青岛的年轻相声演员,在他看来,青岛的相声还需传承、创新,年青一代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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