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信”父子
凉凉的秋月冷却掉太阳最后一丝红色。
齐河县火把张村外,84岁老人光城睡进新隆起的坟茔里,就像长途跋涉的旅客走累了,坐下来休息。
令人惊诧的是,坟前,竟然肃立着600多个青少年学生,还有读小学的孩子,黑黑的脑袋如缎子一般。每人擎着一支燃着的蜡烛,空中望去,摆成一个巨大的“信”字。
天空萧瑟,烛光辉煌。
话说17年前,张光城66岁,有一天,他跟老伴唠嗑。老头对老伴说“你可得健健康康的!咱不给孩子添麻烦!”老伴说:“你光叫我健健康康的,你也得好好的,把身体保养好,往后咱俩一天走!”老夫妻还玩起了新潮游戏:“拉钩上吊,说话算数。”笑声漾满屋子。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们“拉钩”的第二天中午,街上突然传来哭声。一问才知道,是本村一个小学生上学路上出车祸了。原来,火把张村没有学校,孩子们上学只能横跨308国道,去对面的河李小学读书。308国道,路宽,车稠,孩子们打打闹闹,着实危险。
紧接着,就听村委领导站在一边讨论,“得找个人护送孩子上学放学才是。”“可谁愿意接这个活呢?”
张光城回到家,就跟老伴说:“村里寻个人接送孩子们上学,我闲着也没事,我去!”
老伴一听就要犯急:“你去?你都66了,这个活一旦接上,就不是一天两天,风里雨里的,你这把老骨头不要了?忘了咱俩前天咋说的了?”
“说归说,可是咱这把老骨头怎么也比不上孩子的命贵重,这事谁也不想拦着。”张光城的倔劲一时上来,弓着身子走出门。
“说话不算话!你这个……”老伴望着背影,用了一句年轻时骂过的话。
当晚,全家召开家庭会,会风严重一边倒:绝不允许张光城去送学。
但是,就在他们家庭会“散会”第三天,噩耗再次传来,又一个孩子撞断了腿。
听到消息,张光城再也坐不住了,急呼呼找到村委:我送孩子!
“不行,你年龄忒大,老少爷们不放心!你看管好你个人就行了,”村委领导话没落地,后背就让张光城拍了两巴掌,“小兔崽子,敢瞧不上你大爷?”
分手后,张光城没有回家,谁家有孩子上学的,他逐个去敲门:“你们放心去打工,孩子交给我,我一保证不收钱,二保证孩子平安。只要我身体没事,活一天,我送一天。”
一天之内,“军令状”统统写下。
张光城的儿子张桂之是个客车司机,夫妻每天往返于城乡。他看到父亲铁了心,小心翼翼地说:“路上车多人多,再要赶上个孬天气,你自己有个好歹可咋办?”
“我眼不花耳不聋,加着小心就没事。就算有个好歹也用不着你伺候。我也跟你约个事,今后我要有个小病小灾,你不准耽搁开车来照顾我；但是有一条,到我走的那一天,你一定要到我身边陪着我。你能办到吗?”
“能!”儿子斩钉截铁。
“说了算?”
“一口唾沫一颗钉。”
第二天,张光城去集上买了一块手表,一面小红旗。小红旗一招,孩子们像小鸡一样跟着跑,村里多了一道风景线。
寒来暑往,话不赘述。张光城接送孩子,眼看着就满了13年。他的小红旗,已经更换到了第四面。
一面面小红旗,就像阳光一样,照进了儿子张桂之的心里。
一天,张桂之开车回城经过麦坡口村,上来一个中年男人,面黄肌瘦、身体单薄。乘客告诉张桂之,这人叫张孔明,患尿毒症,每周一三六进城做透析,一次就花五六百块钱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下一次张孔明坐车,张桂之就跟他拉呱:“张大哥,打今天起,我许你个事,免费接送你,一次也不会耽搁你透析。”
张孔明听罢,竟一时说不出话。从那以后,张桂之跟张孔明约定接送时间,不见不散。一接一送就是四年。
到底是耄耋之年了,张光城送学第十七年的冬天,年届84岁的他患上了食道癌,住进了医院。送学的任务被他强压在小儿子身上,“等我出院,就不用你了”。
在父亲住院的日子里,为了不耽误接送张孔明做透析,也为了不惹父亲生气,张桂之一天也没耽搁开车,让儿子代替他伺候爷爷。
“爹这两天眼看着不好,要不咱明天不出车了?”妻子起床后问丈夫。
“不行,尿毒症耽搁透析那是大事,4年都过来了,咱不能说话不算话。”张桂之说。
启动马达,雪下得正大。朝麦坡口赶去。远远看见张孔明站的地方立着一个人,意外的是,他不是张孔明。
“桂之大兄弟,我是孔明哥的邻居。就在昨天晚上,孔明哥他走了!临走,他叫我今天一定在这里等着你,告诉你,你的情谊他下辈子报答!雪天路滑,他叫你慢点开车!”
张桂之的眼睛模糊了,远远望去,胡同里空空荡荡,鸦雀无声。但是,张桂之似乎看到张孔明踽踽走来,4年了,1460次接送的情景,张桂之历历在目。他含泪告别邻居,朝着县城驶去。
当他走进病房时,等待他的,却是父亲脸上盖着的一床棉被。爹临走这几个小时,他没有待在床边陪伴,他跟父亲食言了——成了一个言而无信的儿子。
夜已经很深了,孩子们仍旧站在坟前,迟迟不愿离开。一辆面包车缓缓停在不远处,车上走下本村60多岁的张光华老人,他不是去青岛带孙子了吗?
张光华快步走到坟前,朝着张光城的坟头深深地鞠了三个躬,“老哥哥,你看看,你送过的这些孩子都长大了,他们送你来了。你放心走吧,以后咱村的孩子们我来送!我的孙子交给他外婆带。”张光华从布兜里,掏出一块手表,一面崭新的小红旗。那面小红旗在烛光中,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新闻推荐
赵虎(右)和徐兴清(左)。9月23日,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将两份荣誉证书送到德州市齐河县桑园赵村村民赵虎和刘桥...
齐河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齐河县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