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黄继光
今年10月25日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65周年纪念日，当天的《内江日报·长江周刊》一版刊登了通讯《我和邱少云在一起的日子》，通过内江市抗美援朝老兵郭安民的回忆，讲述了邱少云鲜为人知的故事。
报道引起了读者关注，有读者致电本报，希望了解另一位牺牲在朝鲜战场上的民族英雄——黄继光的事迹。黄继光是四川德阳中江县人，1952年牺牲在朝鲜上甘岭战场。记者多方寻找线索，在内江市的一批抗美援朝老兵中，找到一位名叫贾汝功的老兵，他曾是黄继光的战友，对黄继光的事迹较为清楚。
无独有偶。近日，热心市民范素钦向本报提供了一张珍贵的照片——她与黄继光母亲的合影。照片拍摄于1956年12月24日，是黄继光牺牲第四年。
◇内江日报全媒体
记者 黄小梅
“你是老兵，我是小兵”
1951年3月，四川中江县征集志愿军新兵时，黄继光在村里第一个报了名。体检时，他因身材较矮未被选中。来征兵的营长却被黄继光参军的热情所感动，同意破格录取。1951年7月，五次战役结束后，他作为新兵被补充到连队，即45师135团2营6连任通讯员，连长是万福来。
当时只有15岁的贾汝功是45师135团的宣传员。虽然年龄小，却算得上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贾汝功回忆，因为自己的文化程度在部队中较高，所以他学了一些英语喊话，再陆续教给连队的其他战友。到了6连，他认识了黄继光，但并没有深入交流。不过黄继光个子较矮，身形偏瘦，鼻子上还有一个刀疤的形象留在了他的脑海中。
1951年12月，部队精简机关充实连队，撤销了团宣传队。贾汝功被分配到高射机枪连，配合6连（即黄继光所在的连）攻打敌人。当时黄继光是通讯员，贾汝功与他有了更进一步的接触。“我给他讲参加五次战役的过程，还告诉他在撤退的时候如何防御敌人……”贾汝功讲得滔滔不绝，而黄继光听了他的讲述后，竟十分羡慕地说道：“你是老兵，我是小兵，要多跟你取经才是。”
事实上，按年龄来算，黄继光比贾汝功还要大5岁，但贾汝功的作战经验更丰富。贾汝功也与他开起了玩笑：“你比我大，你才是老兵。”就这样，两个四川兵在异国他乡用家乡语言交流起了战场上的点点滴滴。
黄继光舍身堵枪眼
上甘岭位于朝鲜五圣山上，是志愿军中线的大门，也是扎进联合国军心窝的一把钢刀。1952年10月14日，联合国军开始向江原道金化郡上甘岭597.9高地和537.7北山高地发动进攻。在不到4平方公里的高地上，联合国军动用两个师的兵力，在飞机、坦克、大炮的配合下，连续发动了进攻。
当时，黄继光是2营代理参谋长张广生的通讯员。10月19日，太阳刚刚落山，我军对597.9高地和537.7高地实施了猛烈的炮火攻击。经过激烈交战，我军人员伤亡惨重，张广生率领5连2排赶来支援，最后这个加强连只剩下16人。于是，张广生和6连连长万福来将剩余人员编成3个小组，实施连续攻击，但3个小组都没能完成任务。
在这危难时刻，作为营部通讯员的黄继光和6连通讯员吴三羊、肖登良主动请战，三人交替掩护，很快就炸掉敌人两个碉堡，但吴三羊牺牲了，肖登良也负了重伤，只剩下黄继光一人继续向主堡跃进。在敌人机枪的猛烈扫射下，黄继光的左臂被打穿，血流如注，但他毫无畏惧，忍着伤痛，仍然一步不停地向敌军火力点前进。
在前往敌人主堡的路途中，黄继光三次跃起，三次受伤，在距敌军主堡八九米的时候，他举起右手将手雷接连投向敌军，但由于主堡太大，只炸毁了半边，里面的敌人换了一个射击孔又开始扫射。此时，黄继光已7处负伤，昏厥在地，敌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当时天空下着雪，化成雨滴落在他身上，黄继光被雨浇醒。手里已没有了任何武器，他咬牙一跃而起，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胸膛堵住了主堡的射击孔，两只手还死死地抓住主堡两边的麻袋。在黄继光英雄壮举的激励下，部队高喊着“冲啊！为黄继光报仇！”踏着黄继光爬行过的道路，很快占领了阵地，全歼守军两个营。
贾汝功哽咽着告诉笔者，事后他们才知道，黄继光牺牲时，身体里的血早已经流干，他硬是凭着顽强的毅力用胸口堵住了敌人的枪眼。
“黄继光的精神激励了我”
贾汝功介绍，黄继光牺牲后，上甘岭上的战斗还异常激烈。在黄继光精神的激励下，战士们士气高涨、勇猛杀敌。贾汝功凭借出色的射击，成功击落了敌人的一架飞机。
1952年10月20日上午，雨过天晴，阳光耀眼。贾汝功观察到距离地面几百米高的空中有十多架F-84喷气式战斗机正掩护着一架侦察机，企图侦察贾汝功所在的炮兵阵地。见此情形，贾汝功拿起机枪对着侦察机一阵扫射，迫使其飞到了3000米外的高空。此时，狡猾的敌军飞行员改变了战略，转而利用太阳作掩护，从东面向他俯冲扫射。强烈的阳光刺得贾汝功眼泪直流，他忍着痛朝敌机扫射。眼看着敌机又要扫射过来，贾汝功迅速卧倒在工事，待炮弹扫射过后，他敏捷地起身回击，只见那架F-84战机机身冒烟，最后栽落下去。这是贾汝功打下的第一架敌机，周围的战友都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10月23日上午，敌人派飞机对五圣山进行轰炸和扫射，原本坚硬的青石都被炸成了粉末。贾汝功记得，当时一架T-51强击机正对着五圣山进行猛烈扫射，B-29重型轰炸机一边轰炸一边降低高度，子弹像雨点一般倾斜下来，整个山头都在摇晃。就在这时，一架B-29重型轰炸机正在左转回飞，机身恰好暴露在他的机枪火力下。贾汝功一看：“嘿，你这哈暴露在我面前，我就不客气了。”他拿起机枪对着B-29重型轰炸机一阵猛扫，不一会儿，B-29便栽落在地。
11月5日，敌人把一种新式战斗机（F-86）投入到上甘岭战场。飞机的机翼像鸟的翅膀一样折在背后，贾汝功称它为“背刀式”战斗机。当时，F-86战斗机从西面的斗牛峰低飞过来，贾汝功还来不及射击，第一架F-86就飞过去了。就在第二架F-86飞过来时，贾汝功把一长串穿甲弹和曳光穿甲弹射入F-86的机头和机身。顺着弹道，他清楚地看到F-86敌机上有4枚曳光穿甲弹，只见敌机左右摇晃了两下，就一头栽落在金城川方向。
在黄继光精神的激励下，上甘岭战役的20多天时间里，贾汝功击落敌机三架，荣立一等功。
与英雄母亲的合影
今年81岁的范素钦是内江市中药材站的一名退休职工，她一直珍藏着一张50多年前的老照片——她和黄继光母亲的合影。
范素钦为什么会与黄继光的母亲合影呢？原来，当时只有20多岁的她还是安岳县广播站的一名播音员。1956年，是黄继光在朝鲜战场上牺牲后的第四年，他的母亲经常被邀请到全国各地做报告，并且被毛泽东主席接见过三次。
1956年12月24日这一天，在上级领导的安排下，范素钦等人接待了到安岳县做报告的“英雄的母亲”邓芳芝及其他两名烈士家属。她记得，黄继光的母亲邓芳芝在广播里说了一大段话，让人感动，大意是：“感谢大家对我们的关心，儿子参加志愿军时我们都很支持，他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虽然他因为保卫朝鲜人民、保卫祖国牺牲了，但是他的牺牲能换来人民的和平就足够了……”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范素钦的眼眶湿润了。
据范素钦介绍，邓芳芝的话不多，待人很亲切。在她做完报告后，范素钦提议在广播站门口拍张照，她爽快地答应了，于是就有了那张珍贵的合影。半个多世纪过去，黑白照片依然清晰：黄继光的母亲和其他两位烈士家属端坐在凳子上，胸前戴着大红花和各种荣誉勋章，范素钦和另外两位男同事站在后面。
（本文老照片由采访对象提供，内江日报全媒体记者黄小梅翻拍，资料图来自网络，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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