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梭边边

达州晚报 2021-06-03 09:37 大字

方言与识字庞雨,现供职于宣汉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年过知非,喜欢读书,喜欢码字。作品散见于网络、纸媒。

四川有句谚语:“九月九,蛇往洞里走;三月三,蛇往外头钻。”走、钻,只是为了押韵。蛇行,在四川人嘴里有专用词:suō。夏天正午,小孩跑去嬉水,一小水潭,潭上斜着平整的石板,石板上水流潺潺,大家跑到石板顶端,坐着顺水滑下来,如滑滑梯,称suō板。

沙汀《还乡记》二十三:“刘大发已经从岩上梭下来了。靠着岩壁,嘴里翘着根短烟杆。”沙汀笔下的“从岩上梭下来”之梭,应该就是四川方言里的蛇行之suō、suō板之suō。

梭,本指古代纺织机上带着纬线在经线中来回穿织的木制构件。《说文解字》曰:“梭,木也。”所谓“木”,即指织机上拉线的木鱼状木片,俗称梭子。上世纪八十年代,有首著名的励志歌曲《金梭和银梭》,金梭和银梭之梭,用的是梭之本义。织布时,梭子往来频繁,运行快速,由此引申出穿梭、滑行等义。蛇行之梭、梭板之梭,用的就是梭名词动化后的引申义。四川方言里的梭,不但指滑行,而且含有暗地里、悄悄的意思。蛇常行于草木丛中,出没的隐蔽性很强,用梭最尽其义。开会讲话太啰嗦,大家便会阴梭一个、阳梭一个地走开。

四川方言有梭边边一词。沙汀《欧幺爸》:“难道我担子又轻吗?老子净人一个,如果怕担子重,老早我就梭边边了!一天随便做一点工,都要正大堂皇地吃饭!……”梭边边,说轻指不愿主动出力、溜到行列边缘,说重则是找理由瞅时机偷奸耍滑。俗语“吃饭垒尖尖,做活路梭边边”,指的就是后者。

梭还用于阴梭梭。化石《山村接生员》:“这里的婆婆大娘也有些古怪,就是她不说接生的事,光自己平时在人家屋里摆谈,她们可阴梭梭地就走了。”梭本含有暗地里、悄悄的意味,再前加一阴,其暗暗地,偷偷地的意味更浓。阴梭梭,义同阴逡逡,艾芜《某校纪事》三:“输了呢,就只好阴逡逡地一个人赶回来,吃冷菜剩饭。”还有写阴缩缩的,沙汀《代理县长》:“待得壮丁阴缩缩走开,他这才忍不住苦笑了两声。”阴缩缩重在缩,缩手缩脚的畏葸状,与阴梭梭之暗暗地,偷偷地已有一定的距离。阴缩缩或与蔫梭梭义近。车辐《锦城旧事》第十章:“警察局的蔫梭梭地走上街来,没精打采地维持治安。”页边有曾智中、黄尚军的注释:“蔫梭梭:情绪低落,萎靡不振。”蔫梭梭重在蔫,蔫眉蔫眼的萎靡状,与阴缩缩异曲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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