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有群穿解放鞋的孩子……
他们11人中，年龄最大的10岁，最小才4岁。他们分别读幼儿班、二年级、五年级，从启蒙开始接受“复式教学”。他们和城里的同龄人相比，虽没有校服，但有一双不管天晴落雨都要穿的“校鞋”——解放鞋。
变形的羽毛球拍、脱皮的篮球、弹跳不给力的乒乓球，是他们课间休息的玩具。他们知道祖国的首都在北京，却不知道去万源城要先走3个小时山路到曹家乡，再乘1小时汽车到白沙镇，然后还要乘车……
破烂的解放鞋
17日，记者走进座落于万源市曹家乡曹家沟村7组的秤杆坝小学，它和别的偏远村小一样，教学条件极其简陋，师资缺乏到仅靠一名老师撑起一所学校。秤杆坝小学特意搭建的伙房，很可能是其他村小没有的，当初建伙房的目的，是为了冬天给学生取暖。
秤杆坝小学不会响起下课铃声，每次老师张云熬说“下课”，学生便一窝蜂冲到约50平米的操场上嬉戏，或者出了教室左转步行约10米拐进伙房取暖。火塘四周被4根长凳围着，学生都有抢占靠门最近两根长凳的习惯，因为如果坐在面朝门口的长凳上，烟会随风扑面熏得人眼泪直流。
围着火塘，他们先伸出小手烤，然后脱下湿鞋拿在手上，10双破烂的解放鞋很快散发出浓烈的异味。当记者正欲拍照时，那一张张稚嫩脸上的笑容突然发生变化，他们害羞了，有的赶紧把鞋穿上——有的把鞋藏到身后。为什么藏鞋？是不想让曾帮过他们的人误会。
他们每天清晨步行2个小时上学，这个季节不管天晴落雨走到学校，裤腿和鞋袜都会湿透。曾经有爱心人士了解到这一情况后，为他们送去雨靴，却忽略了雨靴不和脚、在泥泞路上易打滑的情况。孩子们为避免途中摔倒又穿上了没舍得扔掉的破旧解放鞋。
脱了皮的篮球
又到课间休息时间，学生全部跑到操场上，年龄稍大的几个男生很快就把乒乓球、羽毛球、篮球活动开展起来，女同学无奈退到屋檐下成了摇旗助阵的观众。此时，擦净黑板的张老师走出教室大声说“大的要让着细的”，然后去伙房给煮饭的妻子打下手。
操场是水泥硬化了的。从学生移步踩下去溅起的水珠，不难看出有很多积水，他们脚上的解放鞋更加湿了。幼儿班4岁学生卢开军想玩篮球，他追着5年级的毛林威好几圈，始终没摸到篮球，于是跑进伙房向张老师告状。后来，在张老师的干预下，毛林威嘟着嘴把篮球投向卢开军。卢开军想接住飞来的篮球，却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记者以为他会哭鼻子，正想上前拉他起来时，他已起身抱住篮球对着毛林威笑。
秤杆坝小学没篮球架，篮球也脱了一层皮。5年级学生玩篮球只能相互对抛，而卢开军只会拍篮球，引校友笑他“没有劳力”，他为证明自己有实力，用右手拧住篮球脱掉的那层皮，把篮球提起向对方示意自己有多么强壮。记者冲上去为他拍照时，他笑得非常得意。
希望走出去
下午2点钟，幼儿班学生廖贵秀的妈妈王长平、5年级学生廖赞巧的妈妈张明菊给学校送柴，她们顺便来学校接子女放学。为了尽量给孩子营造一个读书的好环境，家长们商议决定，每到冬天就义务给学校送柴。王长平称，她家距离学校只有40分钟的山路，所以她每隔一周送一回柴。5岁幼儿班学生李林发家距离学校最远，他每天上学需要步行2个半小时的山路，成年人要走1个多小时，所以大家不让他家送柴。
“娃娃只要愿意读书，家里砸锅卖铁也要送。”王长平拿子女对比自己的童年生活认为，子女能在就近的学校读书已经很不错了，虽然不同年级的学生坐在一间教室里，但也有了很多温故而知新的机会，能让学生掌握到更加牢靠的基础知识。王长平不想子女将来和她一样在深山生活，她希望他们今后能走出大山，最好是在城市安家落户，所以她经常叮嘱子女要靠读书改变命运。
放学后，记者返程与学生同路20分钟，10岁的毛林威骄傲地回答记者“祖国首都在北京”。他说，去年在外务工的哥哥回家过春节，因此他知道去北京要坐很长时间的火车。当记者问他去过什么地方，他脱口而出“曹家乡”。至于白沙镇是什么样子？他摇头笑说：我长大了再去……
（本报记者 杜晓辉 程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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