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脚下“神仙会” ——宁明风情散文系列之二
□罗瑞宁
花山,一座神山;花山底下,有神仙开会,这不足为奇吧。的确不应该奇怪,但那肯定是瞎扯淡了。不过又不尽然。确实,天下没有神仙,这地球人都知道,不劳琐碎。但天下其实有一种会议,名叫“神仙会”。
这样的会议,也曾在宁明花山脚下召开过。因为这一次所开的会议太精彩,它被写进了广西当代文学发展的辉煌史册。不点自明,这个会议就是后来被当代文学史家誉为“吹响文学桂军逐鹿中原号角”的广西青年文艺座谈会,会议地点就在宁明花山脚下的民族山寨里,简称“花山会议”。
会议的主角后来在自己出版的著作中写下了相关的文字——
初夏的南国,莺飞草长,都说这样的日子是郊游的最好时节,我把二十多位文学青年请到花山壮族山寨召开了文学创作座谈会。青年们的笑容如初夏的阳光一样灿烂,如清朗的月亮一样明净。我们坐在寨前的草坪上,探讨文学艺术的发展规律,商量振兴广西文坛的措施,勾画八桂文学发展的蓝图,憧憬八桂文苑繁荣的前景。大家心情轻松愉快,畅所欲言,用心去思考,真诚交流,仿佛是在和秀丽的花山对话,与散漫的浮云携手,随滔滔的左江水奔流。
——潘琦:《我的文学之旅》,广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93页。
与花山对话,与浮云携手,这样的交会方式自然只属于神仙吧,当然也不是,无非一种修辞的行文罢了。可是其中的激情诗意,不得不让人凝神往事,重新回到当时的情景。
那是1996年7月,鹰隼牵挂着群山绵连,清风把白云渡过了明江北岸,正是花山脚下一处山坳里的民族山寨容颜初展时刻——新移栽的木兰花清幽淡雅、鸡蛋花惹人欲醉、三角梅姹紫嫣红,而这里本来就有的野蕃桃、野杨桃已是果实压枝,芭蕉树更是累累芬芳,野菊花则依然羞涩故我。新铺就的草坪上,蜂围蝶舞,鸟雀啁啾,青草软绵……时任自治区党委宣传部部长的潘琦先生,率领着田代琳(东西)、凡一平、张燕玲、杨长勋、黄神彪、黄佩华、常弼宇、张爱萍等二十几位青年文艺工作者(主要是作家),风尘仆仆,从南宁坐车来到宁明,来到花山脚下,入住花山民族山寨那几栋刚刚落成的木楼,桐油漆与野花香一起芬芳。
会期总开三天。早晨时山岚弥漫,白日里清风悠然,到晚上则玄月高挂。部长先生五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儒雅风趣的年纪,或默默静听,或侃侃而谈;普通话相对于许多本土青年作家地道纯正,但话到动情时刻,偶尔也发出了“好卵仔”等桂西北方音土语。文学青年们则各领风骚——东西,目光睿智,但面容稍显疲倦,或许他还没有从苦逼的《没有语言的生活》的构思里走出来?凡一平,面对青山似乎心无挂碍,只一味呵呵傻笑。此先生此刻也许要掩饰一下自己长篇小说《跪下》新鲜出炉而带来的那一份非常得意吧。黄神彪,那时候已被时人呼为“诗坛少帅”,应酬自然不少。但他毕竟是地道的花山子民,或许还是本地某个半神巫师之后,所以早早学会了“神游”的人生方式;往往人在此,意在彼。此次会议上,此“少帅”在与众人周旋同时可能更喜欢做的是默默絮叨自己的成名大作——《花山壁画》里的诗句吧。杨长勋,边幅不修,头发放长,尽管有点枯黄,倒也够得上“飘飘”两字。已经被誉为“广西四大文学青年评论家之首”的小杨先生的确桀骜不驯,他一味地枯坐于人群边上,但又喜欢老是探身往前倾,逮住机会便没完没了阐述他的《话语的边缘》,此君一直以诗歌方式写评论。张燕玲,美人当时,清纯静雅,自然少有言语,但脸上也时不时露出如山花一样的浅笑。或许,那时的她正在为自己心中策划的《南方文坛》“三剑客”作品研讨会其中的精彩创意而暗自偷乐……
最动情的风景,当然还是部长先生。三天的时间,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部长本人都是与青年文艺家们促膝而谈,了解他们的困难,倾听他们的需要,尤其是与他们一起把脉广西文学的不足现状,共同勾画八桂文学创作的发展蓝图。正是在这一次会议之上,部长先生指出——“事在人为,业靠人兴,文靠人作”,“领导就是服务……要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是不可能办成事业的。”部长的话掷地有声。会后的第二年(1997),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宣传部正式启动了“作家签约制”,出台了卓有成效的文学人才培养奖励机制。不久,一批又一批的广西青年作家脱颖而出。他们形成了集团冲锋的态势,在中国文坛的版图上抢滩登陆,攻城拔寨,迅速崛起,所谓的“文学桂军逐鹿中原号角”嘀嗒响起……
二十周年,弹指一挥间。寻访当年的与会诸君,部长先生已然退居二线,但他依旧神采奕奕,脸上似乎没有岁月的痕迹,整天漫步在自己所经营起来的各种文苑书苑里头,怡然自得。而其中那一位非常具有才气个性的青年文学批评家杨长勋先生却不幸英年早逝,这给广西甚至中国文坛留下了唏嘘感叹。再有其他的各位——东西现在纵横捭阖,既是广西民族大学驻校作家又是广西作协的领头人,当年从山高水远的桂西北腹地谷里村走出来的那一份瘦弱和胆怯已经荡然无存;凡一平则成为了中国小说电影改编最热门的“两栖型作家”,光着头皮整天急匆匆奔跑于全国各地;张燕玲则清雅依旧执掌着中国的文论重镇——《南方文坛》,不小心也当上了中国茅盾文学奖的专家评委……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当中,有几位重回或几次重回了花山故地?
眼前但见,民族山寨树木葱茏、浓荫遮地、木楼悠悠;清风抚摸耳际,裹挟阵阵夏蝉清唱;花山苍翠,依旧不老。
有幸跟随黄神彪先生重游故地。诗人步入中年,当年的“少帅”现今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诗人历经沧桑,略显苍凉。但当他手指民族山寨后山的时候,却依旧那样地童心未泯、絮叨饶舌——说那是怀孕的睡美人,那是看护怀孕美人的小伙子……快人快语的宁明县文联主席吴君似乎更不甘寂寞,没等诗人说完就抢过了话头,说整个花山本来就充满着文化孕育的意味,没有花山就没有周氏兄弟的感觉艺术,没有花山就没有杨克、梅帅元的寻根文学宣言,没有花山就没彪哥您的现代民族史诗《花山壁画》的出版……花山是神,是广西当代文学艺术名副其实的“花婆”神。
花婆,又称花神,是壮族传说中的祖母神。对于花婆的崇拜,在壮族地区至今依旧流行,是一种名副其实的民间活态文化。它源于一则古骆越的神话:开天辟地时侯,天地间没有人,一朵美丽的鲜花脱生成了花神。花神见没有人同她玩耍逗她开心,自觉非常寂寞,于是照着自己的模样用泥巴捏成人形埋在草堆里,白天用自己的心血哺育它们,晚上用自己的体温给它们取暖,精心养护了十个月,孵化成有灵性的小人儿。小人儿男女不分,无法繁衍后代。聪明的花神便到山上摘回芭蕉、杨桃让它们争,把那些牛高马大粗壮结实、抢到又香又甜的芭蕉的称为男人,把那些纤手细腰阿娜多姿,只抢到又酸又涩的杨桃的称为女人,至于那些偷奸耍滑净做坏事的则贬为畜牲,赶到山里让它们自生自灭。花神教人们钻火筑屋男耕女织繁衍后代,还教人们尊老爱幼和睦相处,从那个时候起世界上才有了“骆越”,才有了男婚女嫁和十月怀胎……
是呀,花山是“神”,是“花婆”,那“花山会议”呢?自然应该是“神仙会”了。
其实,“神仙会”这样的一种名称,其发明者可是伟人毛泽东。抗日战争时期,毛泽东在延安首次提出要在党内开“神仙会”。1960年前后,国内困难时期,中国共产党甚至把“神仙会”推至工商界、知识界和各民主党派,并经由这些民主人士向全国各行各业推广,获得巨大的成功。“神仙会”上,大家心情舒畅、自由参与,建言献策,最后形成广泛的共识和有效的行动。“神仙会”堪称一种别具中国特色的民主生活方式,成为了党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调动人民为社会主义服务的积极性、推进自我教育的好方法、好途径……
比较可见,“花山会议”的确具备了类似于“神仙会”这样的一种党的民主生活制度方式性质,其神圣性无可置疑,尤其是会议之后出台的“作家签约制”等系列奖励机制,堪称自治区党委和人民政府主动为作家提供帮助服务制度化典例,一直以来成为艺术家们的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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