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父母心
□陆翠球
又是一年临近升学季。自2001年从学校调到县招生办工作已经快17个年头了，这期间亲眼目睹了太多个与考试、升学、招生有关的事例，感慨颇多，其中感触最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2011年秋普通高考报名期间的一天，一位年近40的农村妇女手提一个陈旧的布袋蹑手蹑脚地走进我的办公室，她用土话跟我讲话，虽然我听不懂她说什么，但我猜她此时来一定是跟高考报名有关。我用白话问她是不是来高考报名，她基本能听得懂白话并点点头，接下来她一半用土话一半用白话跟我交流。她说她是来替她儿子报名参加2012普通高考的，我告诉她高考报名必须考生亲自来，因为在网上系统报名时考生要采集照片和指纹、在《报名登记表》上签名确认、签订《诚信考试承诺书》等等，所以高考报名任何人都不可以代办。她听后显得很伤心失望，我就安慰她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难事，叫你儿子自己来招生办报名就行了。她说他儿子现在就呆在家里不肯来报名，我问她为什么，她欲言又止，接着从布袋里掏出一摞东西：户口簿、身份证、多科考试不及格证明、在校违纪记录表、劝退学通知……看了这堆材料以及听完这位母亲的诉说，我震惊了！她儿子不就是2009年高考崇左市的理科状元吗？被上海同济大学的土木工程学院录取！经打听了解得知，该生确是当年高考崇左市的理科状元，可是去到高校后不善于与同学、老师交流，学习上有些力不从心，人际关系搞不好影响到个人情绪。由于该生心情不好、成绩不佳，就想通过上网玩游戏来解闷，结果因沉溺于网络游戏而荒废学习，考试不及格积分达到25分以上就被学校劝退。看着这位母亲伤心失望的神情，我无语又无奈。
2014年8月，成人高考报名期间的一个下午，一位50多岁头发斑白的妇女来到我的办公室，说想帮她儿子报名参加成人高考。我告诉她说最好叫她儿子亲自在网上操作报名，因为按照政策文件规定考生要在招生系统里先进行网上报名，填写包括很多个人信息的《报名登记表》并在网上缴费，然后在规定的时间内到县招生办来进行现场确认。她似懂非懂，接着就苦苦哀求我帮她儿子报名，她说她可以给我提供她儿子的一些个人信息。后来我问她：“你儿子想报考哪个学校、什么专业？因为报名时必须填写报考院校和专业也就是填报志愿。”她说：“不知道。”我想也许通过了解她儿子现在做什么工作可以帮他选个相应或相近的专业，于是我问她：“那你儿子现在具体做什么工作？”她回答：“不知道，其实现在他在什么地方、什么单位打工我也不清楚，当年高中毕业劝他参加高考他不听，后来外出打工到处碰壁才知道文凭的重要，我多次劝他报名参加成人高考他也不理不睬，这不，我只好来替他报名了。大妹子，你一定要帮帮我。”我说：“那你打个电话给你儿子，问问他想报考哪个学校、什么专业……”没想到这位母亲却说：“我联系不上他，他很少给家里打电话，手机经常关机，我偶尔打通他的手机他也不接。”“你把他的手机号码给我，我打给他。”我边说边拿起办公室的电话，一拨就听到对方传来：“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抱歉地对这位母亲说：“对不起，阿姨，这个忙我帮不了。”她听后很伤心失望，泪湿眼眶地离开了招生办。
2015年8月3日上午11点，一位衣着简朴的年轻父亲带着一位身材高挑相貌不错的女孩走进我的办公室。他们是父女，来咨询初中毕业生报名“2015年农村小学全科教师定向师范生（免费师范生，毕业后包分配）”的事情。这位父亲说，他知道女儿没被录取后感到很难过、遗憾，因为他女儿的成绩和最后一名上线被录取的考生的成绩就差那么一点，他哀求我让他女儿第二天去玉林师范学院参加面试。我耐心地跟他解释说，这个事不是由我或某个人决定的，这是政策性、原则性、组织性的问题。如果我违规把你女儿录取上去，其他不上线的考生知道了也会来要求我录取他们，不然他们就举报、上访甚至造反，到时引起严重的社会问题谁来负责？再说，录取、面试考生的名单前几天已经传到自治区教育厅备案以及传到玉林师范学院的招生录取系统里，谁也更改不了……尽管我解释来解释去，这位父亲就是不死心，他苦苦地哀求：“老师，你行行好让我女儿明天去参加面试吧，她身材够高，相貌也不错，体育运动、唱歌跳舞样样能行。三年前她是通过招考从乡下考到县城最好的学校来读初中的，可是到初二、初三年级她的学习退步了，这次中考也考得不理想，但是我的女儿很好的，老师，你就高抬贵手，让我女儿明天去玉林参加面试好吗？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这位父亲边说边无奈地叹气，几乎要给我跪下，我真有点不知所措了，只好又重复刚才的解释，听完我的解释后他又重复他的哀求，我们这样拉锯式的重复交谈持续了四十多分钟，眼看下班时间快到了，他们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简直是束手无策了。可是最令我不解的是，在这四十多分钟里，这位父亲的女儿一直站在他身旁一言不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有对父亲说一句安慰、愧疚的话，也没有说一句表示努力读高中考大学的话，进来时她没跟我打声招呼，临走出门时也没跟我说声“再见”或“抱歉”。目送他们出门时我不禁在心里疑惑：可怜的父亲，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女儿？
写到这里我的心情五味杂陈，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想把这首古诗送给天下的儿女们：
世间爹妈情最真，泪血溶入儿女身。
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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