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与泸山:满天星斗落人间 □何万敏

华西都市报 2022-01-19 03:35 大字

□何万敏 泸山与邛海湿地融为一体。邓邦敏摄

每一天,窗外的泸山以不同的姿色牵引着笔者的视野——它位于西昌的西南,而笔者居住于城市东南的北山——两个高点之间相距仅数千米。四季更迭,晨昏变幻,思绪乘着风的翅膀放飞翱翔。

返蜀省亲夜宿泸山

站立高点的好处是眼前无多遮挡,视线开阔。约五百年前,杨慎下榻泸山的庙宇,四下眺望,偌大的邛海微波涟漪,远方的山峦层叠绵延;夜幕尚在天边,却见山野间跳跃起点点火光,而且越来越多、由点成线、蜿蜒游动。于是一首《夜宿泸山》跃然而出:

老夫今夜宿泸山,惊破天门夜未关,谁把太空敲粉碎,满天星斗落人间。

明代文学家杨慎(1488年-1559年),字用修,号升庵,四川新都(今成都市新都区)人。他生于北京,长于新都故乡,逝于云南充军服役戍所。《夜宿泸山》是嘉靖十八年(1539年)时,52岁的杨慎在建昌(今西昌)巧遇六月二十四日彝族过火把节,触景生情而得。诗中辽阔而雄奇的景象,描写了火把节的独特奇观。十分口语化的诗句仿佛直抒胸臆般自然迸出,在毫不修饰、鲜明感人的同时,也留给研究者对此诗作各表一枝的分歧:赞赏者认为,即兴而为不仅显示了诗人驾驭语言文字的非凡功力,显示了诗人面对美景内心产生的无比惊奇,也表现出诗人的心胸宏阔,性情放达,气魄壮伟。另一派则直陈此作艺术性平平,缺乏杨慎脍炙人口的咏史词《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慷慨悲壮和荡气回肠;也比离开建昌南行至会川(今会理县)所作《宿金沙江》少些意味:“往年曾向嘉陵宿,驿楼东畔阑干曲。江声彻夜搅离愁,月色中天照幽独。岂意飘零瘴海头,嘉陵回首转悠悠。江声月色那堪说,肠断金沙万里楼。”

作为一代大学者、文学家和书法家,杨慎所作诗、词、文、散曲俱佳,尤以诗和散曲备受称道。其诗以遭流放为大体时界,风格前后明显不同,清人陈田在《明诗纪事》中评其“早年醉心六朝”,“晚乃渐入老苍,有少陵、谪仙格调,亦间如东坡、涪翁一派”。由《夜宿泸山》一诗可见,火把节对于诗人而言是“陌生化”的,因而生发“惊破”的感叹;暮色四合勾勒沉静的山影,燃烧火把的红光却映照并未掩闭的天门。置身此景,诗人的情感复杂,随即衍生拂远的想象——这里的“太空敲粉碎”和“星斗落人间”,显然都不是指称星空,而是比喻明灭跳跃的火把,仿如星辰闪烁,光耀人间美好。自然环境对人文情怀的激发,看上去亦属杨慎偏爱之随口吟诵,并以审美意识形态外化于诗歌,风格取向直抒胸臆。

《夜宿泸山》一诗并未收载于《升庵集》,可见者唯《宁远府志》《西昌县志》《邛嶲辅野录》等。清嘉庆本《宁远府志》是凉山现存纂修时间较早的志书,其中卷四十八《艺文》记载:“杨慎以议礼谪云南,间道建昌归家省亲,尝夜宿泸山光福寺,适值建昌火把节,欣然在望海楼吟诗,曰……”。同书中关于泸山,卷六《山川志》只有一句话:“在府南十五里,《水经注》:‘邛河中有蛙雟山’,即此。峰峦秀耸,下临邛池,登临之下,豁人心目。”

这一次夜宿泸山,是杨慎第四次返蜀省亲再回云南的路途中。据史家考证,他服役戍边、永不赦免的三十余年间,共有七次返回家乡探亲,并有升庵《三题板桥馆壁》“往复滇云十四回”的诗句。这一次“奉戎檄返蜀”的大致行程为:嘉靖十七年(1538年)冬,走建昌道(汉代称零关道)北上,渡金沙江至会川,经建昌到达大渡河畔的黎州(治所在今汉源),翻越劫掠不断“高五六十里,四时多雪,昼日晦暝”的大相岭。十二月到达荥经,并在此地度过除夕,次年(1539年)正月至邛州(今邛崃),二月方抵达新都。当年五月,杨慎从成都返滇,回到雅州(今雅安),六月二十四日路过西昌。

邛海湿地已成生态屏障

建昌道是西南丝路的主线,从成都出发,南下经双流、新津、邛崃、名山、雅安、荥经、汉源、甘洛、越西、喜德、泸沽、西昌、德昌、会理进入云南境内,再经永仁、大姚、姚安、祥云通至大理。早在商周时期,这条道路已在民间通行。西汉武帝时,司马相如“通零关道,桥孙水”,开了官方开通这条道路的先河。唐代称此路为清溪关道,是商旅往来、使节进贡的主要通道,同时也是唐与南诏、吐蕃征战的重要通道。宋代称此路为西川道。明代称此路为建昌道。

杨慎后来的几次往返滇蜀两地,常选择走建昌道。他在另一本地理学笔记《滇载记》里,多次写到了建昌道黎州段的“栈道”。在他笔下,黎州的栈道有土栈和石栈之分。土栈修于原始茂密的森林山地,铺木为路,杂以土石;石栈是在悬崖绝壁上凿孔,插入木梁,铺上木板。栈道使人胆寒,又极为壮观,陡峻奇险处,牲口亦望而生畏。

杨慎一生总计留下诗词曲三千多首,散文杂著近三百种,许多广为流传。据说,云南大理白族地区至今流传一首歌谣:“四川状元郎,流放到云南。寓居点苍山,美名天下扬。”杨状元还留给后世一段传奇:二十一岁四川乡试第三名,二十四岁北京会试第二名,接着殿试钦点第一名,进士及第,堪称“科举神话”。所以到三十岁左右已任翰林院编修,皇室经筵讲官,其实力是明摆在那儿的。

如今的西昌,已经是四川旅游目的地中后起之秀。最吸引人的好去处,就是邛海泸山风景名胜区。

邛海,古称邛池,属更新世早期断陷湖,至今约180万年。邛海是四川第二大天然淡水湖。到了西昌,游客最不能错过的便是邛海。从成都南下,沐浴雅安的雨,迎着清溪的风,幻化成西昌的月,流传的诗意与地理学家的描述如出一辙。处于安宁河谷的西昌,空气清新,阳光明媚,春意盎然。邛海湿地可谓西昌环境天然的过滤器。它净化邛海水质,吸收大量二氧化碳气体并释放氧气,有效调节大气成分。同时,储蓄的大量水分,通过蒸发增加了空气湿度,调节着局部小气候,为西昌构筑了重要的生态屏障。

特别是2016年春天,邛海泸山景区荣获国家旅游局颁发首批国家级旅游度假区“金字招牌”,是2万亩邛海“国际湿地”得到的最好首肯。如今,邛海水域面积已恢复到鼎盛时期的34平方公里,湿地生态功能逐渐展现,为水鸟及其相关鱼类、昆虫、微生物的栖息繁衍营造了良好的生态环境。

“邛海湿地是我国保存较为完整的高原断陷湖泊湿地,更是长江上游生态安全屏障的重要组成部分……”西昌市邛海国家湿地公园保护中心主任、高级工程师杨军对邛海湿地如数家珍。他说,邛海湿地现在生态非常好,已经是多种珍稀鱼类、鸟类的栖息地,其中鸟类182种,国家一、二级保护鸟类达11种。

泸山名胜山光水色浑然一体

泸山,就在邛海湖畔,算是飞来峰。

泸山东临邛海,西接安宁河谷平原,其主峰纱帽顶海拔2317米,比邛海高出足足800多米。有了湖泊与高山,西昌城多了生机与活力。从泸山山门牌坊徒步一小时,就可以在密林中爬到卧云山;再从山上下来,就到了月色风情的邛海边。

“泸山在城南十里,邛池之南,雄深秀拔,”1942年版《西昌县志》写道,“观泸山四面,岭皆圆形,若纱帽,而情势各别……山势雄奇,类古武士,倚长剑,立马而当关,视山阴之云树霏微,楼阁隐见,轩轩乎有神仙气者。望海,见舟如叶,城如斗,及返砦,兀然而坐,欢然而饮,恍然而神游,乃悟予之游万里而归,归来不以故乡山水为小者。固有不可小之者在。”此等心绪,与杨慎的感慨,异曲同工。

泸山林中小道逶迤蜿蜒,排立路旁的苍松翠柏把游人引向山中,直达山顶。浓荫丛中隐有汉、唐、明、清年代修建的光福寺、蒙段祠、三教庵、祖师殿、观音阁、王母殿、玉皇殿、青羊宫、五祖庵等十五座古刹。这些古刹分别为儒教、佛教、道教所有。尽管他们的教规、哲学思想等不尽相同,却能在同一座山中和睦相处上千年,或许在全国也并不多见。

光福寺作为泸山第一殿,历经持续修缮,已是泸山占地面积最大、建筑群最密集的宗教场所,它由千佛殿、文武宫、魁星阁、望海楼、飞梁寺、大雄殿组成,许多建筑设计精巧,规模宏伟。寺内保留着精湛的雕刻艺术,有全国罕见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地震碑林,还有历代名流题咏的诗词歌赋,更有明代铜铁铸佛像、数千斤重的大铜像、塔式香炉等文物。屹立于寺庙间的汉唐时期古柏,苍龙夭娇、上腾青霄,可称奇古。改革开放后新建的凉山彝族奴隶社会博物馆,坐落在小寺坪前,以主要反映凉山历史变迁为内容而独具地方民族特色,别具一格的展览场馆,为游人更多地了解彝族的历史文化,开启了恰切的洞见之窗。

观音阁为观音精舍,塑像造型优美,栩栩如生;瑶池宫高敞向阳,玉皇殿势险雄伟,以孤云阁取秀;五祖庵僻静幽深,各个庙宇因地就势,布置各异;置身峰顶五祖庵,极目四望,群山层叠,邛海如镜,游船点点,山光水色浑然一体,被誉为“泸峰春晓”,为古邛都八景之一。

游人络绎不绝之处,多在光福寺小广场前的照壁一带。因为这里的观景台即可俯瞰邛海,远望山水城相接,大自然融为一体美轮美奂。身旁的照壁正面题有“天南胜境”四个大字,标示地位;照壁背面,本地书法家行楷抄录的正是杨慎《夜宿泸山》。即使数百年后的今天,凉山不少人对这首诗仍然耳熟能详;而来自四面八方的陌生游客在这里看到经典流传,也不失为一种天大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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