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云间 一村人的绿茶梦
蹲点日记
□本报记者陈碧红 文/图
邛崃夹关镇，是成都境内距离市区最偏远的小镇之一，翻过山便是雅安名山。作为川藏茶马古道的要塞之地，在这个四面环山的小镇上，大多数老百姓世代都以种茶为生。
我听说，鼓儿山是当地老百姓种茶最为密集的地方，遍地青翠，景色美极了。而在村民眼中，这座山上长的全是绿色金子，是勤劳致富的来源。
这座山上的茶叶，大多都由落在半山腰上的龚店村村民打理，村民们几乎人人种茶。最近大家正琢磨着，怎样才能打造一个属于龚店村村民的茶叶品牌，把大山里的茶叶卖得更好更远。
5月21日 星期二，晴，热
夜聊新居新生活
因为山高坡陡，鼓儿山这个名字在当地很少被人提及，被村民用土话喊成了“轱辘山”。原因是山太高了，以前的人骑自行车上山时，车轮总会掉下来。由于没有地标，再加上口音的问题，我开车找了半天才到达目的地。
在前往龚店村的路上，我一直憧憬着大山里的美景。漫山遍野的茶林间，或许错落着一户户风格鲜明的农家，其间还有袅袅炊烟飘荡。这应该是一次赏心悦目的走基层之旅。
美好想象在到达村子两分钟后被打破。眼前，数家散落在村道边的农房，墙体上的干泥土掉得七零八落。
陈锦霞大姐已经站在村口路边等我。这两天我将借宿在她家里，平日就她一人在家务农。边走边聊间，陈大姐突然指了下小路左边的房子，笑了笑说，“到了。”
小院让我意外——年久失修，四间房屋的墙壁上爬满了裂缝，抬头能从房顶瓦片间的缝隙看到蓝天，为防止屋顶漏灰下来，墙壁四周专门用油布包裹了一层。
看到我的表情，陈大姐乐呵呵地说，其实这个房子可以做修整的，但今年村里要建集中安置点，包括她在内的大多数村民就暂时将就着住一段时间，不花冤枉钱。
大山里，天色很快就暗下来。我们简单吃过晚饭后，陈大姐提醒早点休息，因为第二天大早我还要随她们上山采茶。据说山顶上有几百亩茶林，是村上最大片的茶园。
山里的夜晚特别宁静，晚上9点过我们就入睡了。
躺在床上，周围突然冒出“吱吱吱”的声音，我浑身的汗毛立马竖了起来。一时间，屋顶蹿出两只老鼠，飞快跑到了床下。我忍不住一声尖叫跳下床，“陈大姐，有老鼠！”“莫事，不怕！乡坝头的老鼠不咬人，哈哈。”陈锦霞拍了拍我。“明年你这个时候来，恐怕就再也看不见老鼠了。”陈大姐告诉我，听说今年7、8月份村里就要开始修集中安置点了，到时全村200多户人全都能住进新房子。“房子就修在镇政府附近，水电气三通，水泥路也是修到家门口了的。”说这话时，我能感觉到她的向往和期待。“那你们出钱不呢？”我有些好奇。“钱肯定是要出的，但不多。”
陈大姐的话里充满对新房子的向往。回味着她的话，我感觉眼前这一切贫穷和困难是暂时的，美好新生活在不久的将来等着这些村民。
5月22日 星期三，晴，热
凌晨采茶，只为价钱卖得好
凌晨3点47分，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我还在半梦半醒间，陈锦霞就已经利索地穿好衣服向门外走去。“走，上山采茶！有几个姐妹都在外面等到在。”说这话时，陈大姐已是精神十足，马尾辫扎得溜顺。
采茶？半夜三更？迷迷糊糊的我只得挣扎着爬起床来。
陈大姐此时已经带齐了装备，头上戴着探照灯，腰间围好了一层油布纸，一双雨靴将脚裹得严严实实。她把装好熟鸡蛋和两瓶水的篮子放到电瓶车上，搭着我便上山了。
骑行在黑茫茫的山路间，电瓶车发出微弱的灯光，成为指引我们上山的唯一照明，路面上被车轮碾压的碎石子不断发出咯吱的声音。“为什么这么早就上山采茶呢？油布纸这些装备是干啥的呢？”我问。“去得越早采得越多。白天太热了，在茶园里劳作根本受不了，而且被晒蔫儿的茶叶卖不出好价钱。”陈大姐回应说，带上油布围腰和雨靴，那是因为半夜山上的露水重，防止采茶时把衣服打湿。
约半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山顶。在看不清的田坎间，大家很快分散开去，打开头上的探照灯麻利地采起茶来。我站在路边，看着微弱灯光下一个个忙碌的身影，心里无限敬佩。
上午十一点过，太阳毒辣起来，我们结束采茶准备下山。“走，卖茶去。”背上一大筐新鲜的茶叶，陈大姐载着我向山下的场镇骑去。“现采现卖吗？”“对啊，今年2月以来雨水少，茶叶产量就跟着少，我们可以卖个好价钱。”“8斤，按每斤11元算，一共给你88元。”在一个收购点上，商贩利索地算好了价钱。陈大姐似乎比较满意，没怎么讨价还价。
起早摸黑上山采茶才赚88元？我心里颇为陈大姐不值。“这个价钱还算可以了”陈大姐说，每天赚个八九十元，一个月就有两千多元的收入，已经很满足了。
种有机茶，让每个人都富起来
在村委会背后，有一片小山坡。谁能想到，这里会是龚店村村民的梦想发源地。“龚店村共有耕种面积3800多亩，70%的地形属于山区，目前全村14个组共计2228人几乎都在种茶。”村支书高明辉聊起茶产业，一下子来了劲，“你看到山上绿油油的一片吗？好爽哦！”
我从他口中得知，几年前，一家茶叶生产厂在村上落户，不仅消化了全村茶叶，还带动解决了就业。
尽管茶农们的收入有了保障，但依照高明辉的想法，这些远远不够。在他的计划里，小山坡未来将建成高端的百亩生态有机茶叶示范基地，并逐步带动村里的茶农们种植高端茶叶，通过品牌战略打响龚店村的茶产业名号，带动大家增收致富。“如果你不怕晒，我就带你去转转。”高明辉说。
我们朝村口走去。大马路一侧，一片颇具规模的茶园建在半山腰上，宽阔的水泥台阶从茶园腹部深处一直连接到了公路边。远远看去，就像是公园。我快步走过去，欣赏着带些设计感的美丽景色。没想到刚到山坡的高点，拐弯处却突然没了路，又变成了泥泞的田坎。
高明辉朝我摆摆手。据他讲，修路的经费是到处去争取的，哪知修到一半时钱就用完了。“只要再有30万，这条路就能全部修好。”
“等这里全部修好了，场面会更壮观，不仅有高端茶园，还能带动几个组发展农家乐搞乡村旅游，想想都觉得好安逸！”高明辉继续热情地向我介绍这个示范园的未来发展。
走在回村委会的路上，高明辉提起了今年1月份他办茶叶协会的事，叫“邛崃市茶叶协会”。回到家里，高明辉把营业执照拿给我看。在他看来，尽管现在还没有办公地点，但实施计划已经非常清晰。他告诉我，下一步还要筹点钱再开办个茶厂，让村民们都参与进来，共同经营和发展当地的茶产业，把龚店村的茶叶品牌打响。
离开龚店村时，我无意间看到浅浅的河床上有几辆挖掘机正在施工。听村民讲，这条河叫白沐江，政府要在江上重新修一座桥，从场镇中心一直连接到高速路边。不仅如此，按照夹关镇政府的发展规划，还要依托白沐江在河两岸打造旅游景点，与龚店村的茶园协调发展。
靠品牌实现梦想
在甘孜、阿坝跑工程，再回村里当财务、做村支书，从未和茶叶打过交道的高明辉，一边学习一边组织村民打造茶产业。在村支书高明辉的身上，我看到的是一股执着而勇敢的前行力量。在他的带领下，慢慢从无到有、从小到大，龚店村的茶产业正经历着蜕变之前的艰辛。
记者：当初你并不懂茶叶，还要在村上大力发展这个产业，难道就不怕失败吗？
高明辉：2002年，我回到村上。当时种茶叶的人没现在这么多。后来看到隔壁几个村都逐渐搞起茶产业来，经济效益还不错，我就给大家说我们也试试。当初种茶的时候，也让大家在茶田里种些白果树和桂花林，如果茶叶卖不好，可以把这些经济林木拿去卖，至少不会让村民啥都没了。起初老百姓不懂怎么种茶，我们就到省上、市上找专家给大家讲课教技术，每年也发各种各样的宣传单开展培训。搞了几年下来，村民觉得有赚头，越来越多的人就加入了进来。你没看到，现在老师讲课的时候，底下听得很认真，鸦雀无声。
记者：这几年来通过种茶，村民们都增收致富了吗？
高明辉：现在大家采摘的茶叶基本是按每斤8元-11元的价钱卖出去的，人均每月能收入两千多元。但是我发现，我们村民全搞的是初加工，不值钱，这些茶叶一旦拿给厂家做深加工，他们就要卖到200多元一斤。现在都是卖品牌，我们为啥要打造100亩示范片，就是这个目的。
记者：那你准备怎样打造品牌？
高明辉：可能会依托协会来发展。我们有了协会，有了示范基地，就可以点带面壮大规模。我现在已经组织了300多个会员，既有种茶户也有初加工企业。我准备喊大家一起讨论咋个发展；还要注册商标，集中收购村上的茶叶，打出品牌就卖得出去了。我们号召大家尽量少打农药，用1-3年的时间先把生态绿茶搞起来，再用5年时间达到有机茶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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邛崃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邛崃市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