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席:日渐消失的手艺
□卢泽明
蒲江县名的由来与“蒲席”有关。“江以草为名,县以江为名”,蒲江“以南枕蒲水故”而称蒲江,草席为蒲江特产,俗称蒲席。据有关文献记载,蒲水两岸盛产用于织席或作灯心的蔺,于是先有蒲草之实,后有蒲江之名。蒲席是蒲江之席,而不是蒲草席,准确地说它是蒲江的蔺草席。
草席在我国至少已有数千年的历史。我国汉代三辅地区(今陕西中部)、河东(今山西夏县)等地就以产蔺草席而闻名天下,到唐代它已是随处可见之物。
蒲苇韧如丝
草席在我国至少已有数千年的历史。我国汉代三辅地区(今陕西中部)、河东(今山西夏县)等地就以产蔺草席而闻名天下,到唐代它已是随处可见之物。著名的叙事长诗汉乐府《孔雀东南飞》有这样的诗句:“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一般所谓的“蒲席”实为蔺草席。蒲草可以织席,但同蔺草相比,蒲草席不如蔺草席细密。蔺草又称灯心草,属灯心科,为多年生草本植物。蔺草植株分地下茎和地上茎两部分,地上茎呈深绿色,株高0.9-1.3米,细长坚韧,呈圆柱状,直立丛生,全茎光滑,粗细均匀,除开花的茎上有节外,一般无节。蔺草基本上无须加工,即可用于织席,是天生的编席材料。蔺草席对人体健康有益。因为它的髓是海绵状的,因而具有奇特的吸湿性和放湿性,当温度较高时,可由无数气孔吸附湿气;天气干燥时,海面状的灯心又可释放出储存的水分,起到调节空间湿度的作用。晒干后的蔺草要放到河水中浸泡,然后用石碌碾压使之直顺,才可用来编织。所以蔺草席具有夏天凉爽,冬天不冷的舒适感。
“蒲蔺”其实是指蒲江的蔺草,与植物学上的蒲草是不同的概念。或许当年蒲江两岸确实是蒲草、苇草繁茂招摇,先有蒲草之实,后有蒲江之名,再把蒲江之蔺草席简称为蒲席,蔺草在蒲江就被讹化为蒲草了。蒲席是蒲江之席而不是蒲草席,准确地说它是蒲江的蔺草席。
蒲江于南北朝西魏恭帝元年(554年)正式建县,初名广定,隋仁寿元年(601年)为避讳杨广之名,始改为蒲江。蒲江县城距成都市68公里,走成雅(成都-雅安)高速公路,自驾不到一个小时可到。手工编织的蒲江草席在成都早已难觅踪影,在蒲江县城我也没有发现它的踪迹,而只有在更加偏僻的乡镇才能看到它们,幸好公议村还有几户人家在编织草席。我联络了村长后,便驱车前往距县城有9公里的公议村。
家传老手艺
我沿着通往公议村的乡村水泥公路前行,天上下起了小雨,路两边是橘子林。过去,这里几乎家家都能织席,当地人称之为“穿席子”,现在则只有两三家人在穿席子了。张学寨家在一条岔路口处。张学寨一家(父亲张绍兴已离世)现在也只是在春天来临后才会做这门手艺。张家穿席子也有六七十年的历史了。这家传的手艺是上一代人传授的,从他父亲张绍兴再往上推,张家穿席子有六、七代人了。
张学寨和他的三个姐姐都从父母亲那里学会了穿席子,但他们平时也不咋个干这个活,在他们眼里,穿席子是一件费时费事而又赚不到钱的事,年轻人都不愿穿席子。公议村穿席子的都是老人。编织3尺6宽的一床草席,要6、7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年轻人在席架(穿席子的专用器具)前是坐不住的。
在席架前编织是整个穿席子工艺的一个部分而不是全部,老资格手艺人自己种席草。张家用的席草就是自己种的。每年9、10月份在谷子收割后的水田种草,第二年的5月份收草,这时蔺草(当地人称为灯草)最长有4尺,短的也有2尺。
用谷草烧成的草木灰撒在收割后的灯草上,再用手和一和,在夏天的阳光中晒一天,然后将灯草的根茎部位再晒两天以上,直到灯草完全干了,再将灯草头上的壳一根一根地去掉,即可放置起来用作编织的材料了。放置灯草时需要油布或塑料膜遮盖,以便保持灯草的新鲜色泽(这样更好看)。事实上撒草木灰的目的一是防虫,二是使灯草的颜色看起来更鲜更白。
式微的草席
经过处理的灯草随时可以用来穿席子。以前人们只是在农闲的时候才穿席子,现在老人们没事时一有空就穿。穿好一床席子需要干灯草6、7斤左右,草席所用的筋(经线),是崇州三江口出产的麻线,一床席子需要4两麻线。
穿席子用的手工织机当地人称作席架。宽不足1.7米,架高1.3米,经线长度2.2米左右,用来压紧纬线的横木称为扣。扣上从左到右有92个眼,这眼实际上间隔着被开成一条逢, 92根经线穿过,持扣的人将扣朝上倾斜,逢中的线滑到边缘,而眼中的线保持原位,使经线错开,不在一个平面上,这时将纬线(灯草)穿过,压下扣,收紧;接着又将扣朝下倾斜,经线再度被错开(只是错开的方向与前面相反),又将纬线穿过,压下扣,收紧。如此交替进行,不断重复,6、7个小时过后,一床席子就织好了。
穿席子的过程也不仅只是提扣、穿草、压扣那么几下。首先是吊麻,也就是穿好经线。穿席子时最怕经线断,所以选结实的麻线很重要,如果中途不幸断线,就前功尽弃了,不得不重来。编织到一定宽度后,扣失去了下压空间距离,这时得将席架左右两个下角的楔子松开,转动席架上端的横梁,将织好的部分绕到后面,然后重新绷紧经线,继续编织。
穿席子的主要工序是对扣的控制,持扣人也就成了主角。但是,穿席子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必须两个人共同操作,这第二个人专门负责穿草。穿草相对简单一些,将两根灯草头尾并列,稍折一下,用一个长竹片顶着,塞入(扣倾斜后)经线形成的通道,当草进入到只剩下一小节的时候,穿草人必须抓住其中的一根,而另一根继续塞入,直到其前端到达席子另一侧的边缘位置,这样,中间位置上,两根灯草首尾相交,形成的一根长长的均匀的纬线,织出的席子也才平整。
制作席架要请木匠,席架所用木料为柏木,而扣必须用青杠木,因为青杠木材质细密、坚硬,其上的眼和缝历经麻线反复磨勒数十年,而不会有大的损伤,同时,青杠木很重,下压时形成的力量很大,席子才可能织得紧密。
现在张学寨掌握扣,他的爱人或家人则穿草。配合数年,好象闭上眼睛来做也不会出差错。张学寨个子不高,显得有些文弱,但坐在席架前立即变得亢奋有力起来。因为决定编制质量的最核心工序就是对扣的掌握,当他重重地反复压扣时,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他们每提一次扣都让我这个采访者感到有些不安,因为青杠木是很重的。但张家人似乎对此早已习惯,这毕竟就是他(她)们的生活,为了生活他们会不断编织下去。
以前,织好了席子可以自己拿到市场上去卖,现在买草席的人似乎越来越少。崇州、邛崃的草席贩子们会在初夏时节前来收购张家织的席子。距公议村6.5公里的寿安镇也有人来收购,在那里可以买到他穿的席子。高科技合成的所谓草席具有可折叠的优点,而像张家编织的这种传统草席不能折叠,只能卷裹,对于生存空间越来越小的都市人来说,高科技的“魅力”是显然的。一床3尺6寸宽的蒲江草席,所用麻线、灯草等材料钱十多元,而工时长达一天,贩子们出价最多30元,手艺真是不值钱啊。现在,豪奢之风大行其道,一床牛皮凉席售价高达9000元,而曾经承载无数人夏天欢乐的草席却无人问津。张学寨的儿子叫张恒,现在也是在外打工的时候多,即使农闲也难得与他父亲一起打草席。现在蒲江打草席的人似乎也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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