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豆瓣酱
□ 陈玉琼(蓬安)
川人喜辣,家家爱做豆瓣酱。很多人都知晓郫县豆瓣酱,顾名思义嘛,出自四川郫县。
川人出远门,怕食物不合胃口,常带上一瓶老干妈。这老干妈,虽产自贵州,但和四川的豆瓣酱有异曲同工之处,云贵川嘛,饮食习惯大同小异。
川北农家的豆瓣酱以红辣椒为主料, 并不是词典或百度百科中说的胡豆瓣是主料,红辣椒是辅料,因此我以为称辣椒豆瓣酱更为贴切。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以前, 川北农家都是手工自制辣椒豆瓣酱。 做辣椒豆瓣酱是夏日里很浓重的事件, 家家户户做豆瓣酱的场面更算得上村子一景。
细心的主妇瞧着坛子里的辣椒豆瓣酱所剩不多,早早就琢磨着做酱之事。地里长得“歪瓜裂枣”的青辣椒早早被摘掉吃下肚里,长得最体面的留下,待辣椒呈乌红色便开始泡胡豆。
干胡豆用清水泡在盆里,隔天换水,两三天泡得鼓胀。午休或睡前,招呼一家大小加入剥胡豆瓣的行列。 较快的办法是壮男负责把泡好的胡豆放桌上, 用一块石板磨掉豆皮, 妇女和小孩负责把豆瓣和豆皮分离开来, 少数漏网之豆只得用手剥去豆皮了。
我家的那块磨豆石是爷爷奶奶做辣椒豆瓣酱就备好的, 不大不小, 不厚不薄,圆圆的。每次用完置于箱子或柜子下面,做酱的时候又拿出来洗净晾干。天长日久,磨豆石已被磨得光溜溜的,嵌入岁月的味道,摸着润润的、凉丝丝的。
豆瓣剥好, 摊筛子或簸箕里晒干水汽,盖上老南瓜叶或丝瓜叶,天天去查看豆瓣“体温”。待豆瓣“发烧”,慢慢生出老绿的菌丝,便可备红辣椒酱了。
乌辣椒待日晒,暑气蒸腾,渐渐洇成一团团红艳艳的火。红辣椒摘下,去把,淘好,木盆洗净,菜刀磨利,双手套上手套或塑料袋,将红辣椒剁碎剁细。
贫穷年代,也无那么多讲究,备好的豆瓣和红辣椒酱加上盐巴反复搅拌均匀,太阳下晒两日,装坛。一周以后便可取用。除了炒菜佐料,放上少许菜油蒸热或炒热下干饭,也是人间美味。当然,恐怕只限于那个时代。
日子渐好,剁辣椒酱时可加上生姜、大蒜瓣一齐剁细拌匀。当然,花椒、酱油、大料抑或是菜油都可加的。 但闻着那样香香的辣椒豆瓣酱时, 往往惊叹:“怎么感觉只放了食盐的豆瓣酱吃着更香呢?”
有一日看书, 书上说吃海鲜最好的吃法是清蒸, 甚至有人捞了海鲜直接食用。那样的原汁原味是最鲜美的。手工制作的辣椒豆瓣酱, 胡豆、 辣椒都是自种的,辣椒酱是手工剁的,只加了保质的食盐,也算原汁原味,所以吃起来味道纯而美。
如是, 朴素的事物往往更有内在的芬芳。
后来,盛行机器制作,很少有人如上笨笨地自制辣椒豆瓣酱。有几次在市场做豆瓣酱的店面碰到一些年轻人甚至中年人询问商家:“我不知怎么做豆瓣酱,咋办?”“好办,交钱,我给做好后你来取就是!”方是方便了,但机器制作的过程中破坏或减弱了食物固有的香味,体会不到家人合作做事过程中的乐趣更是一大憾事。
如今,即便是家住乡村,也几乎无人再手工制作辣椒豆瓣酱。
前几日,母亲来电话说家里已经没有豆瓣酱,我说帮买好红辣椒,打了酱送回去。母亲自是欣喜,末了加上一句:“别买豆瓣,家里还有干胡豆,我们自己剥,自己发酵!”
送辣椒酱回去那天,父亲正坐在堂屋门口剥胡豆瓣,他说磨豆石已经不见了,反正无事,用手剥也好,权当活动手指。
我找来小板凳, 坐在父亲的身旁帮着剥豆子。我一把,父亲一把,盆里的豆子渐渐减少。我一句,父亲一句,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太阳渐渐晒进屋子,父亲吩咐搬来电扇放在背后, 并时时问我热不热。 我边做边说起那些年家里做辣椒豆瓣酱的趣事,父亲来劲了,他似乎要与我比赛谁记得更清楚,讲得更生动。
因为眼睛几乎失明,父亲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但是今天,我却看到一个慈爱、温情、幽默、乐观的父亲,因为我们一起剥胡豆瓣做辣椒豆瓣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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