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艾芜先生故乡去
李志能(郫都区)
“到艾芜先生的故乡去。”这个初衷缘于二十多年前阅读了他的短篇小说集《南行记》,立即就被他笔下那诗一般古朴浪漫的情调所深深地笼罩着……
艾芜先生是一位流浪型的作家,他的前半生都一直在漂泊,二十多岁就蹬上草鞋,带着纸笔,和一只用细麻绳吊着颈子的墨水瓶,“像吉卜赛人似的,到处漂泊去”。一个人奔往滇缅一带,向南流浪,但他的闯劲很大,天不怕,地不怕。路途上的风景,映入他的眼睛,走过的地方,遇见的物事,都走进了他的小说和散文。在滇缅异邦漂泊6年的日子难得安生,所以,他在诗里写道:“有文皆苦,无食不酸”。但漂泊的这一段经历,对于他这个充满理想的青年来说,都是不以为苦的,对于他的人生与创作来说,也有很多的收获。
阳光朗照的春日上午,我沿着乡间的村道慢慢前行,仿佛回到了时光的深处,又如恍惚间踏进了黑白老电影片里。是的,在这里,就是在这饮马河水北去的涛声里,在乡村尘封已久的记忆之中,艾芜先生的祖先漂泊而来,艾芜先生在这里出生和成长。为了革命,为了追求真理,接受过新文化教育的他又从这里出发,不畏前途漫漫,用手中的笔,把西南边疆地区底层社会的生活图景用文学表现出来。艾芜先生后来讲道:“我在寂寞而又枯燥的幼年时代,仿佛点缀起了奇异美妙的花朵,给心灵以润泽,给生活以修饰。”
艾芜先生的故居就在成都市新都区清流镇翠云村4社的汤家大院。这座洒满了阳光的大院,四周安谧,让人感到如同在大山之中一样的清寂。这里,有他的生命,有他文学的灵魂不曾离去。
“清流”“翠云”,这样的地名真是好听,有一种清逸出尘的味道。村子的周围种了很多梨树,春天来了,田野里一大片梨花盛开,蜂飞蝶舞,枝头飞雪。远远就看到一座极富川西民居风格的房屋静静地藏于竹林幽深处。小院、青砖、黛瓦、白墙、雕栏格窗,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与亲切,散发着静谧的书卷气息。艾芜先生的故居,一砖一瓦,都写满了故乡对漂泊游子青黛色的记忆。
先生故居的占地面积不大,是传统的四合院,正屋和厢房不改当年的形制,小青瓦坡屋面,抬眼一看,屋脊平直,瓦垄平实,檐口平整。在川西坝子,多见这样的村屋。
故居的正屋和厢房,早已无人居住,墙上满是留下来的老照片,屋中摆放着从乡下收来的各种家什,多是在艾芜先生作品里写到过的箩筐、鱼篓、石磨、杆秤、背篼、草鞋、镰刀、马灯、算盘……艾芜先生在小说里把情感都给予了它们,大部分物件都有着简单的文字,说明它们曾经出现在艾芜先生的某一篇作品之中。文字虽简要,在我心里,知其来源,愈发觉得亲切。
院子里有3棵树,极高大,树干朝天上钻。一棵是菩提树,另外两棵是水冬瓜。几蓬三角梅,热热闹闹地开在太阳下,一片明艳,耀红了黄泥墙。
艾芜先生的塑像就坐落在这座小院和煦的春风之中,很清癯的样子,但眼睛极亮,透着光芒,深情地看着这个世界。塑像的前方是一方草坪,柔柔的、嫩嫩的,空气般清新、晨梦般飘逸,铺出一行行绿诗、绿歌、青波、碧浪。不断有人在这里穿梭寻觅,缅怀俯仰先生温柔敦厚、慈祥恺悌的塑像。著名诗人流沙河给艾芜先生的故居题写了八个字:“清流其人,翠云其魂”。道出了艾芜先生的人格,以及一个作家和故土的关系。
故乡旁边饮马河的涛声依旧,往事如云烟俱散。艾芜先生的故居,是一座充满文化气息的故居。有望得见的山水,有可延续的历史记忆。它从历史的根脉突围而出,一路延伸到了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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