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石级”的南充方言
□苟明奇
张仪灭蜀,南充被并入秦国,从此融入中原文明圈,开始全面吸收和使用中原华夏语。到汉代,包括南充在内的巴蜀地区,文化地位大幅度提高,涌现了蓬安人司马相如、郫县人扬雄这样的大文学家、大语言文字学家,为汉语言的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留传至今的一些南充方言词语,遗存了汉代甚至先秦时期的发音、语义和用法,堪称研究古汉语文的“活化石”。
【厘】本为长度单位,分的十分之一、毫的十倍。和“分”一样,“厘”也可作动词用,也表示分开、分离的意思,这时,南充话的“厘”声调为阴平,比如“把纸厘成两半”,“把膏药厘下来”,“把调料袋厘个口子”,等等。可是,历代训诂对这一义项有所忽视,让人难以看清“厘”的来龙去脉。在此不妨从探寻“厘降”一语的本义入手进行分析,以正本清源。
“厘降”本来是讲尧帝把女儿嫁给舜的事,后多用以指王女下嫁。《尚书·尧典》记载尧女嫁舜:“釐(厘)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降”比较好理解,舜当时为一“匹夫”,帝女下嫁给他,当然是屈尊降贵。而对“厘”的解释,段玉裁说:“釐,整治之意”,另外还有“釐谓治迹”的说法,有点乱,让人摸不着头脑。想想,尧女嫁舜,固然是“降”,那么,女儿远嫁,对于尧帝父女来讲,却是骨肉分离。俗话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这一远嫁,好比将她从父母身上“厘开”。因此,“厘降”之“厘”一定是分开的意思,与南充方言含义一致。
《尚书》在汉初就有今文、古文两种不同的传本,那么南充方言“厘”的起源至少在2000多年前。
【沕】古音mit,南充话读作mi(上声),潜藏、隐没之义。南充人说游泳“钻沕儿头”,打牌“沕抓”,遇事躲避“沕了”,都是这个字。汉代贾谊《吊屈原赋》有“袭九渊之神龙兮,沕深潜以自珍;偭蟂獭以隐处兮,夫岂从虾与蛭蟥?”之句,应是南充方言的起源。贾谊生活在公元前200年到公元前168年,说明这一字义已有2100多年历史。
【箸子】阆中一些地方把“筷子”称作“箸子”(音同“柱子”),属于典型的文言古语。《史记》载:“纣为象箸,而箕子唏”,说明西汉时此字已广泛使用。甲骨文、钟鼎文中迄今尚未发现“箸”字,但小篆里有。李斯用小篆统一天下文字,由此推测,阆中“箸子”的说法,最少也有2200年左右的历史。
【研】古音ngan,本义为磨。以前用毛笔写字,没有现成的墨汁,需要事先研墨,南充老话把“研”按古音发音,声调为阳平,“研墨”听起来就是ngan’mê(南充话墨麦同音,都读mê)。“研”和“磨”都有相同的引申义,即思考、揣摩,于是有“研究”、“琢磨”之说。南充话用古音所说的“研”,就是料想、揣测的意思,比如把“猜测”说成“研”或“估研”,把“没想到”说成“不研”或“哪研得到嘛”。
《易经·系辞》第十二章讲:“能说诸心,能研诸侯之虑,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这里的“研”,原注“俞思虑也”。其实,把“能研诸侯之虑”解译为“能揣测诸侯的思虑”,恐怕更为精当,因而《系辞》应为南充方言“研”的出处。《系辞》成书于战国时期,距今超2200年。
顺便说一句,在老南充话里,与“研”同音的“雁”也读ngan,跟“燕”发音大有区别;“严”有时也读ngan,如“严丝合缝”被说成“紧丝严缝”。
【蔑】古音mit,顺庆人现在有两种发音,平时读mie(阳平),而在表示“小”的意思,说“蔑娃儿”、“蔑渣渣”时则接近古音,发音为mi(阴平)。阆中人任何时候都按mie发音。西充人任何时候都按mi发音,更好地保留了古音。
“蔑”明确地表示小的意思,是汉代扬雄《法言·学行》:“视日月而知众星之蔑也,仰圣人而知众说之小也”。但远在西周,“蔑”就有少或小的意思,《诗经·大雅·桑柔》有“国步蔑资,天不我将”的诗句,“蔑资”既可理解为“缺钱”“缺粮”,也可理解为“财政资金量太小”。这意味着,南充方言“蔑”的源流可能追溯到2700-3000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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