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蔬寄相思
□ 王动
日短天寒，霜杀庭草，冷，冬天真的来了。便开始深深想念水灵灵的红花藕、青菜头、红油菜苔、青油菜苔、香蒜苗等等时令蔬菜。
冬夜月高山寂、寒芜霜落时，想念的，便是一口用沙煲煨三四小时出来的粉藕藕汤———藕用短胖可爱的红花藕，和骨头（筒骨、排骨、杂骨都可）同煨，仅放葱姜即可，待汤浓肉香藕糯时，以盐调味，而后热腾腾一大锅上桌，汤、肉、菜都有了，暖意渐渐散漫，暖的是寒凉的身体、暖的更是一颗游子的心。
青菜头的滋味抱朴守静、清甘淡远，是我们全家都爱的蔬菜。无论青菜疙瘩还是儿菜，无论焖拌炖炒，都好。小时候，母亲用青菜疙瘩给我们做冲菜，那如芥末般冲鼻上脑活血醒神的清新爽利让人入嘴难忘。做法简单：青菜疙瘩洗净晾干水分，再切条晾晒至菜头发蔫，放到无油的锅里干炒，放少许盐入味，趁热放进密封容器里放一天，那凛冽的冲味便出来了。再用花椒油、辣椒油、白糖、香油调味，便是唯独在冬日里才有的美妙小菜。父亲喜欢清水煮切成滚刀块的菜头肉，煮得软烂了，加丁点盐调味。再弄一个色味诱人的海椒蘸水。一家人守着大盆清水菜头和一碟蘸水，默不吭声便消灭了大锅白米饭。姐姐喜欢清炒的菜头片。油一定要用农家榨的菜籽油，大火快炒，浓郁的菜籽油香催生出菜头片清朴微苦的美好口感。儿菜做泡菜脆嫩可口，简单用盐糖香油拌拌也好吃。青菜头如玉在璞，初见很乡野，想之却超然。
小时候难得吃鱼，母亲用红油菜苔给我们做成鱼香味。红油菜苔去掉外皮的粗纤维，切成颗粒，油锅里下姜葱蒜末、泡椒泡姜、郫县豆瓣，加酱油、糖、醋调出鱼香味型，下红油菜苔烧熟起锅便好了。假鱼菜真的有鱼的香气呢！有了鱼香油菜苔的时候，我便乖乖拿一个粗瓷大碗，装上满满的饭，淋上菜汤，呼啦呼啦一碗下肚。但家里最常做的还是焖煮的油菜苔。菜籽油下锅，爆香蒜粒，下油菜苔，加开水漫过，盖锅盖焖煮油菜到软透了，加一丁点盐调味便好了———别忘记配一个海椒蘸水，红油菜苔有着和青菜头相似的气质，微苦而质朴，是百姓家下饭的好菜。
蒜苗也是老家的好吃。杭州称蒜苗为大蒜，我便纳闷，明明是大蒜出的苗如何和蒜做区分？到了冬季，我便天天买蒜苗。回锅肉里放蒜苗自不用说，烧豆腐、鸡爪、鱼、萝卜都用蒜苗结尾，美妙。
年龄日长，客居他乡，对家乡的思念便凝结为时节里的一点口头念想。归来吧，归来吧，是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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