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年味儿何处寻

成都日报 2021-02-10 01:09 大字

胡越英

每当腊月，成都街上的车流稀疏起来，路人大多匆匆行色。不知什么时候挂上街头树梢的灯笼，或大或小，红彤彤的，还有各家各户陆续晾晒的香肠、腊肉，仿佛一首紧锣密鼓的春节序曲，烘托着这座城市欢愉轻快的气氛，浓浓的年味儿油然而生，让人归心似箭。今年的腊月，成都和全国其他城市一样，不少人因新冠肺炎疫情而选择就地过年，蓉城的年味儿是否因此冲淡了？如何看待疫情对传统习俗带来的改变？蓉城的年味儿会有什么不同？蓉城年味儿哪里最浓？

科学看待疫情带来的改变

传统文化、民俗习惯是特定地理、物候条件的产物。中国春节的“年味儿”就是在几千年农耕时代，人员交通相对封闭固定的条件下逐渐形成的。随着工业化、城市化进程的加速，现代交通体系的完善，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人员流动加快，很多生活习惯都会改变，新春的“年味儿”也会随之改变。

有人说新冠肺炎疫情是“黑犀牛”（指像“黑天鹅”一般的意外，而像“灰犀牛”一样的危害），但存在30多亿年的病毒只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仅有大约300万年历史的人类，其能力再强，也难以改变太阳、地球40多亿年来的活动规律。北京大学物理学院大气科学系钱维宏10年前曾分析认为，受太阳活动周期等因素的影响，从2008年到2030—2040年，地球平均气温大概率将进入下降期。在这种自然条件下，有可能会出现新的自然现象，其中就包括病毒进入活跃期。

包括文化和习俗在内的社会发展态势，除了能够把握的少数规律外，更多的变化都像这次新冠肺炎疫情一样显得“偶然”。我们可能没有清楚地意识到，工业社会方便人类快捷流动的同时也为病毒的传染提供了传播机会，很多传统习俗或因此彻底改变。对此，有人毫无知觉，有人慨叹、遗憾，也有人试图挽留“传统”。

“传统”也是现代化的结果

人们在感叹春节习俗因疫情改变的同时，还感慨年味儿变淡了。但静心想想，其实即便是我们今天认为很“传统”的成都年味儿，也是几经演变的成果。城市化加速推进农耕文化向城市文化转型，现代生产生活方式影响城市习俗，成都一些存在上百年的春节习俗，眼见着就在十多年中悄然消失或演化。

偷青，曾经是成都春节典型的春节习俗之一。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大规模城镇化之前，在四川、两广、湘桂等很多地区，青年男子如相中某位姑娘，可以在正月十二到十五，到姑娘家菜地“偷”菜以示爱慕。当然，这一习俗不只是青年男女的社交功能，之外的人群加入偷青队伍，则能满足人们心理暗示的强大需求：“偷”到红萝卜就寓意“彩头”，“偷”到葱子寓意“聪明”，“偷”到大蒜寓意“好打算”。在现代种植条件下，沿海温暖地区的人们似乎更愿意“偷”生菜，因为寓意“生财”。

春节偷青的习俗在成都城区已然消失，尚存于城郊的还随着社会观念改变而发生了演化。在当代人的眼中，不管再怎么传统，“偷青”也是一种偷，于心不忍之下，有人会在“偷青”后留个红包，以求心安或感谢。这一改良，既能消弭“偷”的心理障碍，又保留了传统习俗带来的快乐。

未来年味儿的变与不变

随着科技进步和物质条件的进一步改善，未来的年味儿还会进一步演变。最大的变化趋势可能是，人们的精神追求更多于物质需求，人们的交往方式则进一步出现“电子化”“多元化”“网络化”“小众化”等特征。

比如，在电子红包与传统纸质红包齐飞的趋势下，安全无烟的“电子鞭炮”颇受欢迎；年货的采买无需像从前那样拥挤到商场，不时会有新的购物、买菜网络平台供人选择；传统新春家庭的大型聚集活动在疫情下不得已会收缩到家庭核心关系成员。家庭、亲友聚会这种分散化、小众化的变化在短时期内是个趋势。

不管社会生产水平、生活方式怎么变换，但人们有些精神上的需求是相对恒定的，有的意识还会进一步强化。就像这次新冠肺炎疫情中，全国人民从最初的不安变得更加从容、自信，愿意为全社会的共同利益做个人调整甚至牺牲，疫情防控中全民协同的社会行为彰显了中华民族更成熟的文明水平。全世界疫情控制的实际发展态势，让国民更趋理性，更信任党、信任国家和政府，更尊崇科学，更有责任感和众志成城的精神，中国人不变的家国意识进一步提升。

厨房、街坊、心里头寻年味儿

“此心安处是吾乡”，不管是千里之外不能回家过年的成都人，还是在成都就地过年的“外乡人”，即便没有和家人在一起，但在国人共同努力、国家安全的大环境下，何处不心安！静心品味，新时代别有风味的蓉城年味儿正扑面而来。

蓉城的年味儿来自家家户户烟火袅袅的厨房，来自丰富的年夜饭和心头难以割舍的亲情。即便物资早已不再匮乏，但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其地位从未受到撼动。年夜饭的重要性从年前妈妈早早在厨房的忙碌中就可体现：墨鱼炖鸡、魔芋烧鸭、糖醋鱼、蚝油生菜、醋熘白菜、海带排骨……妈妈满桌的菜品就是童年的味道、家的味道、年的味道！

蓉城的年味儿来自日益完善的社区服务。年前社区工作人员和志愿者共同扫尘清理老旧小区卫生死角，挂起喜庆的灯笼，张贴春联；正月里更有精心准备的迎春游园、才艺大赛。有的社区还组织动员居民进行文化创意交流、慈善庙会，在安全的前提下促进邻里沟通，让“外乡人”有认同感、“本地人”有幸福感。

当饱享亲情滋润的人们走出家门、社区，蓉城现代新年味儿同样异彩纷呈，独具魅力。

城市和乡村最不一样的“年味儿”来自各大公园和博物馆。2021年新春，除了锦里大庙会、草堂红梅展、金沙灯会，还有成都博物馆的“列备五都——秦汉时期的中国都市”特展，武侯祠的“明园雅集—辛丑年中国画精品展”，金沙遗址博物馆的“喜马拉雅与蒙古地区金银器珍品展”，成都画院美术馆的“文化进万家·二零二一年度美术作品展”。

“静态年味儿”之外还有“动感年味儿”。“成都第九届森林文化旅游节暨西岭雪山第21届南国国际冰雪节”、“成都海昌极地公园第八届极地冰雪节”“第七届宝山冰雪温泉嘉年华”“平乐天台山冰雪茶花节”，是青少年挥洒活力的好去处。

动静结合的主题文化活动是不少成都人极乐意的“年味儿”。第四届天府迎春赏花节首场活动“蓉城花肆—2021爱成都迎大运公园城市年宵花节”将在音乐广场开幕，同时联动郫都、温江等全市23个区（市）县的花店、绿道、公园，让市民赏花的同时还可以将春天带回家。彭州白鹿镇的古典音乐、“2021中国成都国际汉服节”“音为有你”的街头艺人表演活动等，是城市潮流青年的活动场景。

作为川菜的核心区，成都的年味儿怎能少了美食？全市各区（市）县开展“成都文化四季风·民俗闹春”活动中，民俗展演、现场书写送春联、逛庙会之外的重头戏往往就是老少咸宜的小吃展了。看一家人扶老携幼，怀揣吉祥的春联，手端酸辣粉、肥肠粉、张凉粉，燃面、小面、担担面……好一派物质精神双丰收的成都“年味儿”。

作者：成都市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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