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故园（组诗）
□金指尖（成都）
路或阡陌
有人走旱路
有人走水路
我走田坎土路
翻土，春播，除草时走
施肥，秋收，巡山时走
到地头、田间对面去，当一回捷径走
它们，是排水的沟，护田的埂，也是
复种、套种、间种的地
蔬菜，瓜果，玉米，大豆，小麦，豌豆，绿豆，
饭豆……
像七八十年代乡下人生孩子
一拨接一拨，一串连一串，一季挨一季
它们，从来没有名字
一道道，一条条，纵横交错
一代代农人在上面劳动，从上面走过
它们的象形，永久刻进了农人的心底
护庄稼一样，护着
疼孩子一样，疼着
想起故园
老得最快的
还是肉体。其次才是屋背后那条土路
越走它越抽象
越像一把锁，把我的魂越锁越紧
并非别无他路可走
而是懒得走了——
这和老地名换了一茬又一茬向导有关
找回场子也没球用
岁月勒紧我的命门
就像我们抓住蛇的七寸。年老体衰的人
拿什么转移注意力？
孩子的事儿，或者养一条救驾的狗
都无用。在范家湾
一个老人就是一块活着的碑
要感谢那些为我们引路的蜜蜂
在竹山曲苑
下雨天会吹笛子的老房子
不多了。竹山曲苑算一处
与保存完好的乡愁一起保存
路遇几位捡瓦、打铁、做木工的老匠人
他们把善良炖成一锅麻鸭汤
嗅到这让人流憨口水的美味，我不想赶路了
穿过自由发声的竹林和古驿站
被炊烟打围的坝坝席
阳光和热闹，盗取了谁家的小腰？
一方水土养活一方人
赖上木凳的山水、农家、民俗、美味
陆游比我们活得明白
我希望有更多农家小屋的女子
好好地爱，或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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