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富玉的富裕梦
冯富玉刚当社区书记那会儿,车来车往,虽是车流,却都是两个轮子,伴着叮铃铃的声音,出去,回来,再出去,再回来,这就是老百姓的一天天。
1997年,冯富玉担任成都市金牛区沙湾路社区书记,彼时条件只可用窘迫形容,大大的“囧”字首先写在办公地点上,是个自行车棚。这办公的地方,冯富玉有一张老桌子,一个老凳子,以及纸笔,看来就这么点家当。人们进进出出,有叫她玉阿姨的,自然是些年轻人,叫她小玉的,则显然是长辈们。自行车棚可以拿来办公吗?至少在冯富玉这里,可以。
冯富玉生于1943年,初中文化在那样的年岁,竟也不低了,也算个读书人。在金牛区洞子口乡当过20年村妇女主任,下地是一把好手,农家人,一家子指天吃饭,春播秋收,一刻都耽误不得,吃得苦,方能把个“人”字写周正,所以,车棚里的冯富玉,反倒是既不嫌弃也不郁闷,心到了,哪里不是家,哪里不是社区呢?
沙湾路社区成立伊始,资金方面十分吃紧,甭管车棚在浪漫的人眼里有多浪漫,这进进出出的每条腿都是忙生计,每张嘴都要吃饭。冯富玉想办点活动,逢年过节的,买点水果花生给大家,苦于穷,一时间忧愁爬上眉眼。她想到身为社区书记,外人看来竟是在守这个车棚,更是黯然神伤。这车棚有千般不好,却偏偏给了冯富玉一点路,她苦思许久,把大家召集起来。
冯富玉说:都是熟人,就直说了,大家把这个车棚作为活动室,摆点儿童玩具,放一个音响,来的都是客,给多少也没个数,全看心意,攒下来的钱,作为社区基金,大家觉得如何?
车棚不大,装下的却不少,这个活动室零敲碎打,把人们的散钱聚拢起来,日久天长,竟也成了创收的利器。钱不多,但在大家共同筹划之下,都用在了刀刃上。没多久,条件改善,冯富玉开始租用办公室,2004年,街道解决办公室问题,坐在敞亮的地方,连头上的白炽灯都散发着现代化的光芒,冯富玉乐了,没坐几天现代化办公的快车,她就得下车,她该退休了。
还没有用上智能手机,电脑,更没有她说的“拱桥”一样的网络信号,她就退休了。但农家人有农家人的快乐,乡里乡亲的,自己没用上,看着别人用也是好的。退休后,周围已经没有田可以耕种,没有农活可干,眼见着日子好了,就想在精神上补课了。
初中文化显然在进入新世纪后不够用了,尤其对于冯富玉这种闲不下来的人来说,手脚四季不动那就不舒坦,要发霉。嘴皮子也得跟上。冯富玉加入了抚琴街道圃园路社区关工委“五老”志愿者的队伍,跟孩子们讲起了《红楼梦》的故事。
冯富玉是有过富字头上写成秃宝盖以及干脆写成一口田的经历的,她对《红楼梦》的了解也始于陈晓旭,并非曹雪芹。哪怕是隔了一层,通过影像而非文字,冯富玉也看出来了,这个“梦”了不起!
这梦做得可太有必要了,眼看着孩子们衣服漂漂亮亮,玩具闪闪亮亮,还缺那么点意思,说不清道不明的,却又体现在了语言与仪态之中,就该把这么好的书跟孩子们来说说。她戴着老花镜,一页页翻着这不朽的巨著,借着字典这支拐杖,且行且歌,记住了,理解了,然后讲给孩子们。
“这本书里啊,有个公子叫林宝黛,他呀,长得十分美丽,诗句说他‘弱柳扶风,病如西子胜三分’!”现场一片沉默,尤其是大一些的孩子,欲言又止,冯富玉高兴了,名著的魅力就在于,经过口口相传,仍是随手拈出一两句话,就能给予心灵震撼啊。
回到家,冯富玉跟老伴讲起了“林宝黛”,老伴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咋个不跟我说,就去讲,你跟人家娃娃讲啥子,你自己再翻翻书呢。”这一翻书,翻出了一个失眠夜。冯富玉自责,内疚,这洋相是出了,而孩子们没有纠正,这又更让她过意不去了。
冷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冯富玉说服自己,继续讲她的“梦”,这次,她随身带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有十几个字要臃肿一些。“贾宝玉,男;林黛玉,女;薛宝钗,女……”
“冯婆婆!”前排一个扎马尾的女孩站起来,红领巾飘啊飘,像是一张通往未来的帆,“冯婆婆,你上回讲的林宝黛的故事太巴适了,快跟我们再讲讲。”
对上那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冯富玉暗想,这些小乖乖!
“对对,上回讲到哪里了,哪个跟冯婆婆说说嘛?”冯富玉笑了,孩子们笑了,这老婆婆有个富裕梦,物质之外,她还想给出更多,一个人有梦她就不简单,若是这梦关乎乡里乡亲的,关乎萌芽花朵的,这就更值得书上几笔了。
江梓豪(金牛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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