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倩：越过山丘，梦在等候

江梓豪（金牛区）

有梦的人，哪怕上了年纪，脚步放慢了，还是会散发一种独特光彩。赶路人如果是个姑娘，小时候梦想大约就是转糖饼能够转到龙凤，甜滋滋的味道可以在记忆里弥漫很久，长大以后其实教书是份不错的工作，那就一直在校园里，一直和青春在一起。再后来，老师也是会老的，走出校门，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

1984年，王华倩担任石笋街小学校长。彼时，石笋街小学在成都市金牛区处于全面落后的状态，那一年，王华倩34岁。不知是谁选择了谁，但后来，时光说，这样的选择很值得。王华倩把校长办公室搬到底楼，在大课间总是第一时间站在操场上，等待着师生们。

“您这样一直站着，不累吗？”

“站着好，锻炼身体。”王华倩说，其实，累着呢，在别人眼里一些辛苦的事情，她总能够苦中作乐，这一切其实是因为热爱。

2005年，王华倩走出石笋街小学的校门，她问心无愧，挥手作别。石笋街小学迎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在她的带领下，成为开拓者、追赶者，长出隐形的翅膀，成了人们眼中的名校。

人生到此可说是十分圆满了，2005年开始，王华倩又在私立学校担任了10年校长。人生来到65岁，王华倩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梦没有圆。几十年来她一直要求老师们养成阅读的习惯，每月交一篇读书笔记。这样的要求首先落实在她自己身上，她家中摆满了书，书房远远不够用，在电话旁边，在橱柜上，都能看到书，恰似一个满是文艺气息的书店。这么多年，爱阅读，又一直过着校园生活的王华倩，自带着浓重的书卷气。

讲出来吧，读书到了灵犀处，就巴不得跟别人分享一二。王华倩加入金牛区关工委宣讲团，在学校、街道、社区、图书馆等地讲课，讲一些读到的内容，当然，也讲讲人生经历。大家爱听着呢，往往是王华倩讲完了很久很久，也没有一个起身的观众。“您下次是什么时候来？”总有人跟她提这样的问题，肚子里有墨水的人，倒出一点就得让大家消化半天，这个消化的过程，让多少人赞叹。

在一所小学给老师讲完课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王华倩跟孩子们一起吃饭，她一边动筷子一边动眼睛，看到有部分孩子把好端端的饭菜倒掉，王华倩皱起了眉头。有一个女孩，端着餐盘，在垃圾桶站定了，王华倩走近，看到她餐盘里是一点零星的米饭，没有菜了，过了几秒钟，这女孩又把餐盘端回了座位，把饭用筷子找得干干净净，都送进了嘴里。

这一幕深深打动了王华倩，她再看看那女孩，肩膀上别着“三道杠”，一堂人生课就这样在飘香的食堂鲜活开讲了。王华倩拍拍手，让孩子们坐下，孩子们一时也迷茫，不知这慈祥的老奶奶是有何贵干，然而，老奶奶的目光可是陡然有了一股寒意。王华倩的目光扫了一圈，食堂寂静无声，仿佛空山新雨后，她慢慢说了，带着微笑：“孩子们，你们知道她为什么是大队委吗？”孩子们自然是面面相觑，都是问号，谁来给个叹号呢，王华倩注视着“三道杠”，表情跨过冬天，都是温暖疼爱，“因为她节约粮食，知道节约的孩子，运气就会站在她这边噢！”孩子们齐刷刷鼓起掌来，站在远处的老师们也都笑了。

教一个知识点，必须在之后与遗忘进行漫长拉锯，教一个做人的道理，学生一辈子都忘不了。灵魂工程师，归根结底，是要触及灵魂的。王华倩对孩子们有深沉的爱，这样的爱，隐在她密密麻麻写满的笔记本上，也不知翻了多少页，也不知换了多少本。她一直想以她的方式，让他们成为更好的人。

她非常希望这些小生命以后能够唱好三首歌，《国际歌》——从来没有救世主，全部靠自己！《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爱拼才会赢》——七分靠打拼。人生的精彩不分冬夏与春秋，如今，70岁的王华倩，走在街上常有人给她打招呼，“王老师您好！”有时候，她需要一边问好一边在记忆里搜索着这个人的名字。有时候能想起来，然后带出一段往事，够摆半天龙门阵了，想不起来就随它去吧。她第一天站在讲台上，心跳得特别快，孩子们叫她“王老师”，她对上了那些清澈明亮的目光，她知道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几十年的不了情结，早就结下了。

很多人都想在人生看起来很充裕的时间里，挑出几个小时，听王华倩讲一些很远或不远的事情。他们看到的其实就是王老师第一天站在讲台上的样子，老了容颜沉淀了心境，原来，有种梦一直在路上，听着听着，就有人拍手了，呵，美梦美梦，一直有梦的人，始终美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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