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不得”落地 社区团购要照章办事
成都天涯石菜市场一角
微信群广告和APP优惠券一度替代了熟悉的吆喝声、还价声，社区团购引发争议被推上风口
随着互联网公司进军社区团购，社区微信群里的广告和手机APP里的优惠券一度替代了菜市场熟悉的吆喝声和还价声，野蛮生长的社区团购再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近日，争议不断的社区团购迎来了官方规范。市场监管总局联合商务部召开规范社区团购秩序行政指导会，要求互联网平台企业严格遵守“九不得”，如不得低价倾销、滥用自主定价权等。那么，在互联网公司与菜市场的这场无硝烟的争夺战中，菜贩、客户、“团长”又是如何看待的？金融投资报记者就此进行了实地采访。
■ 本报记者 梅婧 陈雨禾
菜贩：
短期有冲击，但影响不太大
各项资本争相涌入社区团购，传统的小菜贩是最先受到影响的群体。
“这两年来买菜的人确实少了些”，成都天涯石菜市场某一蔬菜档口的蔡大姐告诉金融投资报记者：“以前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天可以卖两千多元，现在大概是1500元，营业额比原来少了四分之一。”
蔡大姐和其丈夫张大哥在天涯石菜市场租了个蔬菜档口，夫妻两人分工，凌晨一点多张大哥去十陵批发市场拿货，五点多蔡大姐就开始在市场忙碌，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往年我们两人年收入在六七万元，今年估计最多就5万元。不仅仅是社区团购，还有疫情、商超等其他渠道分流。”
在蔡大姐看来，较之线上团购，线下菜市场亦有独特的优势。“线下都是摸得到的，也更新鲜，现在我们在拓展固定客户，基本都是附近的中高档餐饮饭店，他们对菜品的要求高。”蔡大姐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对照着前一日记录的具体供货类别和数量准备蔬菜。
不只是蔡大姐，不少菜贩们皆认为网上的冲击只是短期影响。
经营蔬菜生意的赵大哥认为网上卖菜不能选又不能看到实物，很难保证质量，远不如现场买菜直观可靠：“你相信他们的菜会有好好哦？”做豆制品生意的刘阿姨更是信心十足：“我们各卖各的互不影响，我已经卖了十多年豆腐，积累了不少老客户，口碑就在这里，不怕网上抢生意。”
“我觉得没啥影响”，做土鸡生意的赵姐则想得更远：“最近不是出了个‘九不得’嘛，价格只是其中一方面，最主要还是看质量，现在大家喜欢吃土鸡，我打算用直播方式卖土鸡，顾客看上哪只就选哪只。”
金融投资报记者在走访中发现，不少菜贩子生意确实受到一些影响，但他们并没有全部归结于社区团购。
“现在买菜的渠道变多了，不像以前只能在菜市场买，所以，我觉得应该吸引更多客户，用服务来留住客户。”蔡大姐说。
顾客：
新鲜最重要 逛菜市也有乐趣
菜市场小贩们普遍淡定，那么，平时和柴米油盐打交道的消费者又是什么心态呢？
在天涯石菜市场外，接受金融投资报记者采访的李阿姨表示，她在这里买了几十年的菜，一边买一边聊成了习惯，自己亲手选出来的菜，吃了也更放心。
“每天出来逛以下精神也好点嘛！”对于网上有便宜“团购”会不会参与的问题，李阿姨认为，可以试一试，如果太麻烦还是算了。
住在天涯石菜市场傍边玉皇观街、82岁的王婆婆，对附近的菜市、商超如数家珍：“永辉的鱼很新鲜，天涯石那家卖藕的妹儿人很好，我腿痛她给我说她老家的土方子治腿痛；要买猪肝的话，我都是提前给九号鲜生的老板打招呼。”
逛菜市场已成为王婆婆必要的日常交际。“上午和几个姐妹约去菜市场买菜聊天，好些摊主都混熟了，不仅会抹零，还会帮忙处理好，回家直接下锅。”
金融投资报记者发现，菜市并非大伙儿想象中只是“中老年人”爱去的地方。今年26岁，刚在菜市场买完菜的小王就表示，以前不会讲价，不敢进菜市场怕“被烧”（被骗）；后来发现菜市场商贩都是一口价，菜品也更新鲜，所以经常来菜市场买菜。对于社区团购，小王表示便宜还是可以“薅一薅”，但并不打算长买，“他们烧完钱肯定还是要涨价！”王小哥的语气十分肯定。
较之普通消费者，负责餐馆采购的采购员对社区团购更为谨慎。给成都各餐馆供货多年的刘大哥透露：“我手机上下载了好几个社区团购的APP，考察后发现，不仅仅是菜品新鲜度不够，供货不稳定也是个问题。”
刘大哥举例说：“像卖跷脚牛肉的餐馆，主要采购白菜、香菜、牛肉牛杂等，社区团购今天可能有足够的货，但明天就不一定了。菜市场和批发市场就灵活得多，也更容易处理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情况。”
事实上，热衷于社区团购的多为比较忙碌，没有时间去菜市场精挑细选的上班族，大多数人更习惯亲手去菜市场、商超买菜。
“菜市场、商超、小区门口农民摆的临时菜摊，我都会买。社区团购也不排斥，就怕其通过低价把别的渠道挤出市场，最终形成垄断。这次出台的‘九不得’我觉得很有必要。说到底，社区团购也就是多了个买菜渠道而已。”程女士如是表示。
团长：
价格有点乱 希望回归理性
12月22日，市场监管总局联合商务部召开规范社区团购秩序行政指导会。会议要求互联网平台企业严格遵守“九不得”。包括互联网平台不得低价倾销，滥用自主定价权，不得没有正当理由的掠夺性定价，不得利用数据优势“杀熟”，不得销售假冒伪劣商品等条款。会议希望互联网平台企业切实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主动承担更大的社会责任，在增创经济发展新动能、促进科技创新、维护公共利益、保障和改善民生等方面体现更多作为、更多担当。
消息出台后，成都一小区的“团长”李女士表示：“希望以后社区团购能够更理性一些，现在感觉竞争太激烈了，打价格战有点乱。”
李女士是在今年年中被某电商拉去做团长的。她说：“刚开始还可以，折扣大吸引了不少小区住户，那个月我提成三千多元，但后来其他平台也来了，团长多了，不少客户都是看哪家便宜才下单，没之前那么好做了。”
随着更多“团长”的加入，李女士感到有点“吃不消”：“前段时间我们团了水果，结果另一家更便宜，买的客户觉得有点亏，在群里说了一些话，搞得我心情也不好。而且都是我们小区的邻居，大家相互认识，现在就怕出质量问题，到时候弄得不好做人。”更重要的是，李女士觉得“团长”可能也走不远：“社区团购我也了解了，就和此前的网约车、共享单车一样，前期都是靠烧钱占据市场。我觉得‘团长’也是这个套路，目前主要是引流，到后面可能就不需要这么多‘团长’了，10个‘团长’估计最终只能留一个。”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分析人士指出：“看似现在‘团长’、便利店、消费者等是受益者，但实际上他们在产业链上没有任何话语权，只是暂时靠补贴尝到了一些甜头，往后未必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此前网约车大战、共享单车大战等各种“撒币圈地”基本都是固定的三大套路：烧钱补贴争夺市场、挤死对手分蛋糕垄断、利用渠道优势“两头吃”赚回投入。目前的社区团购，正处于烧钱补贴争夺市场这一重要阶段。不少业内人士认为，通过资本投入快速扩张用户规模，是互联网成长模式的一部分。关键是要有序发展，需要政府进行行业规范。
中国互联网巨头的诞生与14亿人口组成的巨大消费市场不可分割，而菜篮子，更是关乎基本民生，社区团购生意能否普惠于民，能否重塑上游供应链，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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