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养过的鸡和鸭

成都商报 2020-06-14 01:37 大字

清晨，我总爱到小区树林下的露天茶园泡一杯清茶，欣赏冲开的茶叶在玻璃杯中翻飞，品一段散发着幽香的清闲时光。茶友挂在树枝上的鸟笼，刚掀开笼罩，笼中的鹩哥就冲我们叫“爷爷好、爷爷好”，接着又是一阵铿锵的“收废品、收洗衣机、收电脑”……一听便知它是街边长大的“孩子”。看着这只全身羽毛油黑发亮的鹩哥，我突然想起了我儿时养过的鸡和鸭。

在我即将上小学的时候，母亲给我买来一群小鸡小鸭让我“好好喂”，我欣喜若狂，天天精心呵护这群小宝贝。我用纸壳为它们建了小房子，把米捣碎了给它们吃，还要专门跑到很远的池塘捞回浮萍喂小鸭。

尽管我精心喂养，但还是夭折了几只，最后剩下三只鸡、两只鸭。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鸡小鸭们渐渐脱去了绒毛，换上了颜色分明的羽毛，我给它们各自取了名字：有着鹩哥一样油黑发亮羽毛，且叫声如唱歌的小黑鸡赐名“小咪发拉梭”，另一只小黑鸡叫“大黑”，还有一只小白鸡叫“小白鸽”；小花鸭叫“小花”，小麻鸭叫“小黄”。除了“小花”是公的，其余都是母的。

“小咪发拉梭”唱的歌实在太好听了，它唱完“咪——发——拉——梭”后，接着就唱“哥哥、哥哥”，往往惹得隔院的“哥哥”们叽叽咕咕躁动不休。这时它会得意地抖动一下油黑发亮的漂亮羽毛，然后骄傲地扇舞几下翅膀，好像在说：“看嘛，隔壁的哥哥都破我逗得瓜兮兮的！”

它们的产蛋期到了，“大黑”是真正的“产蛋机”，天天都下蛋，并创下了一天生三个蛋的奇迹（一枚硬壳、两枚软壳）！母亲特别高兴，好奇的邻居们还来“参观”，大家一致夸我“太会喂鸡了！”周伯伯还说我是“养鸡专家”，成就感让我想再创奇迹。

为了“再创奇迹”，我想训练我的鸡像鹰一样翱翔天空，让大人们再夸夸我。

训练从“小白鸽”开始，因为它是“鸽”，就应该带头会飞。我天天频繁地训练“小白鸽”飞翔：一次又一次地把它抛向空中，一次又一次地看它扑打着翅膀落地……不久，它就开始耷拉着脑袋，下垂着尾巴，并拉起了白鸡屎。在一个早晨，当我掀开鸡笼，发现“小白鸽”已经死硬了，我伤心地大哭，姐姐说是我把“小白鸽”摔死的，我真后悔训练它翱翔，想“再创奇迹”的念头也打消了。

有一天，隔壁的小胖和四娃约我到三洞桥河里去放鸭子。我撇了叉头扫把上的一根细竹竿，并在杆头上拴了红布条，第二天一大早就和他们赶着鸭群出发了。加上我的两只，我们共有十多只鸭子。“小花”“小黄”从未见过这么多伙伴，一路上高兴得又舞又叫。

那时成都的三洞桥不仅是地名，还是一座有着三个桥洞的石拱桥。在桥的一头伸向田野的土路边，还残立着一尊缠着藤蔓的石灯。桥的下面碧波漫涌，浪声清脆，两岸有积沙冲击成的浅滩，景色让人很舒服。

当我们来到浅滩上，鸭群呼呼啦啦欢快地扑向水面……但是，有两只却停在了河滩，并开始回头往岸上跑——这是我的“小花”和“小黄”！小胖和四娃见状大笑：“旱鸭子、旱鸭子！”

我被这意外的情形弄得很尴尬，奋力挥动细竹竿想把“小花”和“小黄”赶下水，但它们却往岸上跑得更快了。但我还是终于抓到了它们，一手一只拎到桥上，然后往河心丢去。无奈，它们从河里又扑又打奔到岸上乱跑乱叫起来。这样试了几次，它们就是不肯下水，身上的羽毛也打得浇湿，形如落汤鸡，我只好告别小胖和四娃，把“小花”和“小黄”赶回了家。

母亲见后笑着说：“你喂的鸭子沾不得水，没见过这么落汤的鸭。”还说，“这就是你把它们当鸡养的结果！”

没想到的是“小花”和“小黄”居然生病了！它们没精打采，既不想动，也不想吃，浑身还发烫。母亲为它们配了一些药灌喂下去，但两天后“小花”却没有挨过，我和姐姐把它埋在了桑树下。“小黄”病好后留下了站立不稳、啄食不准的残疾，自然也再没下过水了。两年后它便“寿终正寝”，算是五只“小宝贝”中唯一做到能“颐享天年”的一位。而剩下的“小咪发拉梭”与“大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小咪发拉梭”的歌实在唱得太动听啦！优美婉转的歌喉似乎让它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它总是那么得意地唱，不但会唱母鸡本身的歌，而且还唱起了公鸡的调。

一个隆冬的早上，天还没亮就听到我家没有公鸡的鸡笼里响起了嘹亮的“喔喔喔”的打鸣声，连续几天都如此。同院的王婆婆知道后对母亲说：“母鸡学公鸡叫不吉利！”在王婆婆的一再劝说下，母亲忍痛杀掉了“小咪发拉梭”。从此，我对王婆婆没有一点好感。

“大黑”是活得最长的，我小学都快毕业了它还健在，伴随了我五年多，只是它“停产”一年多不生蛋了。有一位来串门的孃孃听说后，对母亲说她家有病人，需要用五年以上的老母鸡做药引子，又说这种“奇货”不好找，要母亲把“大黑”卖给她，母亲答应了。这让我伤心了好一阵子……

“买馒头，买北方老面馒头……”我头上笼中“街边长大的孩子”嚷嚷起馒头叫卖，抑扬顿挫的腔调提醒我尚未早餐。于是起身回家，一路上还在想我的那些鸡和鸭的故事。

回到家，老伴一阵数落，看看墙上的挂钟已快上午10点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一边应允，一边把桌上老伴准备已久的“北方馒头”，赶紧塞进了嘴巴里。（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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