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之下 生活之上 观舞蹈综艺节目《舞蹈风暴》有感
超燃的节目现场。
□甘洪波
疫情期间,困居于斗室,感觉体内长久淤积而成的暗流涌动,似乎迫切需要找到一个出口。该做点什么吧,看书、听音乐、正念冥想,着实还都不错,但远远不能缓解身体与内心的渴念。遍寻大脑的记忆储存,首先蹦出来的竟是《舞蹈风暴》,这档湖南卫视2019年播出的综艺节目,曾经是每周周末的荧屏首选,翘首以盼的栏目守望。处在此刻的特殊时段,怎么突然想到去翻看它呢?或许,每个人的身体里,天然的潜藏着舞蹈的因子。
再次观看《舞蹈风暴》的过程依旧激动人心,舞者举手投足间所散发的艺术魅力与精神感召,与自我内在的黯淡无光形成强烈的情绪对比,它时常将我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唤醒,促使我直面某种无法言明的打开和内省。身为那一刻的观者,被舞者的精彩表演打动,时而亢奋,时而沮丧,过往的经历被重新审视,记忆的勾连被情感牵发,经验的想象被一再复制……舞蹈的神奇不用赘述,一旦音乐响起,跨入舞蹈世界的我们,哪怕极平凡极普通,也会瞬间便幻化成“另一个人”,立时变得鲜活生动起来,仿佛身上的每寸肌肤都闪耀着光芒,而这光芒终将凝结在你我的眼眸。
作为一档舞蹈综艺节目,《舞蹈风暴》把现代舞、古典舞、民族舞、拉丁舞、芭蕾舞、街舞等放在同一平台展示,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兼容,节目的受众十分宽泛。而其倾情打造的“风暴时刻”,重现舞蹈艺术的经典瞬间,兼具流动之美和高光一刻,堪称舞者的“至美时刻”或“巅峰时刻”。当然,作为一场饕餮盛宴的舞蹈大秀,最终的节目构成和完美呈现,自然离不开主持人、导师、舞者和观众之间的相互呼应与内里激荡。
芒果台当家主持何炅,颇具人文情怀,更有体贴入微的暖男特质。他在节目中穿针引线,化身导师、舞者和观众的沟通使节,主动与舞者共情,与观众共鸣,为至爱的表演叫破喉咙,为痛怜的舞者各式泪奔。其间仰天哭、掩面哭、绝倒哭,常常哽咽到无声,揪心到无措,使荧屏前的观众为之动容。“跳舞的人眼里总有光”,而这光将永远敞亮着。何炅在节目收官时的最后陈词,为《舞蹈风暴》深深打上了自己的烙印,言语间的心迹告白,情真意切,字字珠玑。
沈伟、沈培艺、扬扬等舞坛大咖以及艺人刘宪华和彭昱畅受邀加盟《舞蹈风暴》,出任导师担当风暴见证官,因各自性格迥异,评点则别有一番意趣。沈伟从一位殿堂级舞者的实际观感出发,点评专业、精到、严谨,切中要害,颇值得大家信赖。沈培艺属于典型学院派式的评论风格,因其逻辑严密,内容简妙,用词考究,修辞到位,感觉就像一篇为舞蹈写就的美文。扬扬算得上一枚标准的“迷妹”,大概还兼有“夸夸群”群主身份,除了一阵猛夸外,频频为舞者送上热词和热泪的她,眼里溢满真挚。刘宪华、彭昱畅合体出任导师,站在观众的平行视角进行观察和评说,通过插诨打科的方式带动现场气氛,引发话题延展的热度和深度。
《舞蹈风暴》的竞技舞者,卧虎藏龙,高手云集。他们绝大多数是专业舞团的明星成员,舞蹈学院的尖子学生,独立运营的顶级舞者,其中不乏胡沈员、李响、刘迦、王占峰、敖定雯、李宇、郝若琦等舞界翘楚。64位舞者在《舞蹈风暴》的6个赛阶,为观众带来122支高水准的竞演舞蹈,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不胜枚举。按照观者的认知视角,或局外人的盲目臆测,舞蹈所投射于现实生活的内在精神,乃是对自由的渴望,对世俗的冒犯,对自我的重塑。
作为《舞蹈风暴》的首季冠军,灵魂舞者胡沈员始终追求美学艺术的极致表达,利用自身对舞美、音乐和情感的独特领悟和精准控制,实现有形与无形的肢体转化,实现艺术内化与外化的交替更迭。终极之夜他出演的《遇见》,既有古典诗韵,又有哲学意味。“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当舞台灯光亮起,飞沙从中天飘落,大鱼化鹏的精彩蜕变意境极美,幻化而成的轻丽魅影,仿佛源自天地万物的感化于心,源自遥远时空的深情注视。当审美的介入和精神的对话成为可能,我们才得以真正进入他的艺术世界。
天才型舞者李响,在当代舞、现代舞和古典舞之间自如往返,自我突破与自我颠覆最为彻底。从《行者》的端丽清雅、不失法度,到《我和我》的打碎故我、沉醉恍惚;从《海上钢琴师》的自由不羁、冲破束缚,到《偶》的举步维艰、隐痛无言;从《理想》的往日重现、别样温暖,到《归》的凌空蹈虚、如梦似幻。他所展现的舞蹈如行云流水,技艺高妙绝伦,称得上风暴中的“风暴”。
全能舞者刘迦与李响齐名,被称作《舞蹈风暴》的双子星座,最偏爱他演绎的弗拉明戈舞《我的卡门》。现代弗拉门戈是西班牙的一种综合性艺术,融舞蹈、歌唱、器乐于一体。当全能舞者刘迦遇见全能歌手袁维娅,产生化学反应在所难免,两个人的合作天衣无缝,珠联璧合。袁维娅的率性演唱魅力全开,而刘迦足下的每个舞步似乎都撩动着观众的心弦,红色大斗篷的每次抖动引来现场尖叫一片。
作为唯美派的代表人物,辽宁芭蕾舞团首席王占峰、敖定雯演绎的芭蕾《惜缘》,改编自张爱玲的爱情小说《半生缘》,他们以一扇门作为道具,两人不断进出错过,辗转轮回,却永不相逢。当“这是最幸福的,也是最不幸的”的旁白回响耳畔,当“破门而入”的绝美影像定格凝固,弹幕开始沸腾起来,“爱了,爱了”成为吃瓜群众的共同话语。先前以为弹幕是小孩子的把戏,平常不带在意的,其实它对了解观众心理、阅读舞蹈节目大有助益,因为更多人的观察视角,意味着更宽广的体验层级。
舞蹈的丰赡与贫乏、洒脱与拘谨、深沉与圆滑、持正与放纵,与时代精神息息相关。李宇是我特别欣赏的舞者,他的作品带有强烈的先锋实验性质,总是寻求打破现代性和艺术性之间的蹩脚平衡。他与胡婕合作的现代舞《Bye Bye》,采用迪斯科音乐的电子舞曲风格,其魔性卡点足以嗨翻全场,引导我们克服日常的呼吸状态和惯有节奏,从而实现身体的解放和精神的放松。当我们日渐颓废感伤,“意识到自己的平庸乃是某种精神的致幻剂”,更加需要迪斯科的强劲律动和任情挥洒,弥补和偿还内心的空缺与虚无。
对郝若琦的关注来自一次漂亮的谢幕,当她跳完《花木兰》腾空前翻落地,抬头拂去额前的缕缕青丝时,灯光打过来,一张俏脸笑吟吟的,你实在无法抗拒。她与王雪柔共同出演的《惑·心》,深蓝和绯红的强烈视觉对比,如两道光影相互撕扯,透过黯黑世界的灵肉交战,将深埋已久的心魔裸露在众人眼前,此刻唯有屏住呼吸。当舞蹈动作转化为舞蹈语言,它帮助我们解放禁锢的事物,找到唤醒身体的秘境,把生活的表象与真相融为一体,将丢失的时光重拾一处,以心灵叩问的方式,破解人生之“惑”这道谜题。
观看黄潇的街舞《寂寞先生》,让我想起意大利默片《音乐家》,极度夸张虚饰的动作,略显单调乏味的表情,预示着主人公的最终宿命。人,永远都是“寂寞中的独体”,哪有什么必然的前往之地?理想国不过是精神图腾罢了,脑海中臆想出来的虚幻之物。我们到达今天的日子,你心里未必确定无疑。有时无奈甚至无望地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我,心安理得地接受边缘化的现实生活,正在变成目前的事实处境。当热情消退并悄悄溜走,你下定决心不再返回,幻想依靠残缺的记忆存活,以此抵御寂寞的重生。
《舞蹈风暴》的闯入与扰动,让我想起多年前与舞蹈的一段缘分。成都读书时,正赶上全民皆舞的年月,被强行拽到学校舞厅的菜鸟,开始了人生的舞蹈启蒙。刻意安排的“老师”是位长相清秀的小师妹,大概十八九岁模样,作为她的舞蹈“扫盲”对象,我对行进的音乐充耳不闻,步点不对,节奏不对,身体僵硬得像一截移动的木桩。多亏“老师”想出好法子,用指尖在我肩头轻轻敲打节拍,跟随她的提示慢慢寻找窍门,开始领略舞动起来的美妙感觉。从那以后,每当我随着音乐节律翩翩起舞,总能感觉到肩头落下的指尖轻叩声,脚下的舞步好像也变得流畅起来。
很多时候,我们对外界的事物关注甚多,恰恰对自己的身体知之甚少。作为舞者来讲,反复的翻腾、跳跃、旋转和托举,到底是舞者去唤醒身体,还是舞者被身体所唤醒,乃是一个问题的两极。前者在意舞者的主体意识,这个地位无可抹杀,主观能动性似乎决定着舞蹈的走向。后者强调舞者的潜意识,实际情况则是我们被自己创设的舞蹈所规训、所改变、所带离。
舞蹈与生活的关系,渊深无涯。假定舞蹈如同影片,由一帧帧胶片连贯组合而成,那么它的每一幅空间之像,都在寻找时间之隙,映照现实之墟,高度抽象的思维路径,源于“艺术是一种踪迹”。打破约定俗成的陈腐秩序,重返生活的意义现场,重新定义“我是谁”,虽然此途迢迢,难以穷尽,但舞者对自我的追问、对生活的探求将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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