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刚:天府文化贯穿城市设计
西胜街少城讲堂——公共服务与街道商业共生(效果图)
少城东广场及社区市场——社区生活与旅游业融合(效果图)
泡桐树街:就地办公
斌升街:享受掏耳朵
支矶石街:奔跑的孩童
本报记者 吴亦铮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提要
当前成都正在积极打造“天府锦城”项目,不久的将来,“八街九坊十景”将串联出老成都的“国际范儿”。其中,宽窄巷子街区、文殊坊和祠堂街街区的设计都留下了城市设计师刘刚的身影。
刘刚认为,“天府锦城”给成都带来的改变,第一个层面是可触碰可感知的,成都的历史文化传承将被赋予新的表现形式;第二个层面是相对隐性的,它让城市管理者、规划从业人员、设计师、建造方、运营方乃至城市居民充分参与其中,为城市建设积累宝贵的经验,也将增强城市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嘉宾
刘刚,中国建筑西南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副总建筑师,成都市城市设计研究中心主任、总建筑师,任中国建筑学会城市设计分会常务理事、成都市建筑改造及城市更新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等职,东南大学建筑学院企业导师,西南交通大学建筑与设计学院客座教授,获第九届中国建筑学会青年建筑师奖。主持完成了上百项各类城市设计的项目和研究课题,涉及空间及发展战略、新区建设、旧城更新、生态保护、历史文化保护等诸多领域,多个项目获省部级奖项。
手记
2020年3月22日 成都
和刘刚初次见面,是在中国建筑西南设计研究院大门口。接到我电话不久,他快步走来,因为戴着口罩的缘故,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从身材来看,还是颇为高大挺拔的。见面后简短寒暄了几句,讨论去哪儿采访,一时难以决定。虽然疫情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但西南院大门口的排查仍然非常严格,只能在外面另寻地点。
刘刚说,马路对面有一家星巴克。这句话,让我回想起上次采访时被请出星巴克的尴尬,那天不像现在这样阳光灿烂,在七八分凉意的春风中吹了一个小时,身上还是感觉很有些冷的。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星巴克还是不能让我们坐下聊天的话,大不了再找个街边的条凳,就当享受春日暖阳了。
走近星巴克,一眼看到门口坐满了人,依然在高谈阔论。这时候我有些小紧张,似乎从没像现在这样期盼咖啡厅开门营业。再走近一些,看到屋里也坐满了人,我居然有了松口气的感觉。寻遍咖啡厅,只剩下门口一张空位,于是我们分工,刘刚点咖啡,我占位置……当稳稳地坐下开始访谈时,我心里生出感慨:能回到这样平凡的日子,真好!
之前也采访过许多设计师,大多都是从作品本身去谈的,比如设计了“成都活水公园”“成都大熊猫基地”的王树椿,设计了“成都自然博物馆”的刘艺。对于城市设计师,我还是第一次接触。或许因为一切恢复正常带来的好心情,这次访谈进行得非常顺利。
对于城市设计师,刘刚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像成都这样有着数千年历史沉淀的文化名城,城市设计师要充分考虑城市历史的传承脉络,要考虑到历史基因在城市构型中所起的作用。在充分尊重历史的同时,又需要用现代人的生活将其具象化地展现出来。所以在城市设计时,既要保护历史,又不能一成不变地沿用,而是要用现代语言对其进行诠释和演绎,让历史焕发时代的活力。”
在实际操作中,刘刚也努力将自己的理念转变为现实。在少城改造中,他和团队在对历史文化遗产进行必要保护的基础上,充分尊重居民自发的改造动力,经过数年的辛勤耕耘,少城片区成为“最成都”的代名词。对于正在积极建设的“天府锦城”项目,也积累了无数宝贵的经验和财富。
对话
隐于后台,另一种建筑表达
记者(以下简称记):成为一名建筑设计师,是选择还是偶然?
刘刚(以下简称刘):从今天往回看,真的是个偶然中的必然。我高中时偶然看到一篇介绍建筑师生活的文章,就对这份职业产生了浓厚的憧憬。憧憬归憧憬,家人并不是特别支持和理解,我一个亲戚还专门写了封很长的信,劝我打消这个念头,在他们看来,建筑师需要经常下工地,“钻山打洞、尘土飞扬,好辛苦哟。”
我倒是一门心思认准了这个职业。保送到西南交大,当时我还专门要求,必须确保能进入建筑学专业,要不然就不参加保送。随着大学对建筑学的了解进一步加深,在这个专业中也找到了很多乐趣,也坚定了我成为建筑设计师的信心。
记:参加工作后,对这个职业有了新的认识吧?
刘:在我看来,当今社会有三种职业:律师、医生和设计师,其从业者都有着非常高的自豪感和责任感。为什么?因为这三种职业都关乎公共利益。医生呵护公民身心健康,维护公共卫生安全,这次疫情中,无数医疗工作者以自己的行动践行着职业使命,让人充满敬意。律师代表公正,维护法律尊严和社会秩序。设计师无论是建筑设计师还是城市设计师,他们提供的公共产品,也附带了巨大的公共责任。
如果说之前对设计师感兴趣是因为有趣的话,工作后对这份职业最大的认识就是责任。
记:投身城市设计前,您其实也有很多建筑设计作品。
刘:做城市设计是2008年之后,之前一直做建筑设计,作品很多,就说收官之作吧。锦江宾馆是中国建筑设计大师徐尚志老先生的作品,已成了成都一个地标性的建筑和文化符号。2007年前后我接到一个任务,要为锦江宾馆设计一个新馆,就紧挨着老馆修建,两者无论从建筑本身还是功能设计上,都要有机融合。我和团队针对锦江宾馆已有建筑的特点,设计出了新馆。当时的理念就是,设计出一个“消失的建筑”,让它与锦江宾馆、与城市合二为一,既满足功能的扩展需要,又不显得突兀和格格不入。
到今天我经常会问别人,知不知道锦江宾馆的新馆?很多人都会回答,不太清楚,没注意,没看到。这时我就很欣慰。其实做建筑设计师,不一定每个作品都站到前台来让人印象深刻,有时候建筑能够隐于后台,既能衬托出原有的卓越设计,又能满足新的功能需要,它也是一种建筑表达。
自下而上的少城自我更新
记:您为何从建筑设计转向到了城市设计?
刘:2008年,成都市城市设计研究中心成立,我被任命为研究中心主任、总建筑师,因为工作任务的变动,我的工作重心自然就转换了。
记:城市设计师相对于建筑设计师,有着怎样的不同?
刘:转变还是比较大的。设计建筑是一个自我修炼的过程,如何把自己的设计功底夯实、提升,设计出的建筑在外观上美观,功能上实用,工作主要聚焦在建筑本身。而城市设计师除了关注建筑本身,还需要关注建筑与经济、业态、环境品质、城市安全、生态、可持续发展之间的关系。城市设计师不能只把关注点放在建筑本身之上,而要上到更高的高度,去看建筑对于城市的意义。
记:您和团队从参与少城改造项目,到今天已有数年时间,设计理念发生了哪些改变?
刘:2012年相关单位找到我们,希望我们对少城片区进行城市设计。我们做到一半时,我和相关单位领导交流,希望把设计转成研究。后来我发表了一篇论文《少城的传递》,提出一个理念:“少城是一个均匀的鱼骨状街道,但形成了不同特色的片区,比如有的街区餐饮业发展很好,有的街区却汇聚了潮流的酒吧和休闲场所,有的街区聚集了大量民生服务类的企业,有的街区又是幽静的居民区。对此我把它称为‘分布式街区’,这样匀质的分布式街区引发了城市生活的复杂性和自发性,经过长年的发展孕育出不同的生活场景与功能业态。”
正因为少城的特殊布局和传统文化的底蕴,居民自发形成的小店让平凡的街道颇具吸引力,这种自下而上的更新力量比大规模的更新改造、刻意的开发更具独特的成都魅力。因此我们与相关单位达成共识:给居民时间,让他们凭借自身的动力自发推进街区循序渐进的更新;同时,规划不再强调设计,而是更多关注长效管理条例的尺度。
通过保护少城的自发性,才能产生我们所希望的复杂性。因此我们不再进行设计,而只是制定规则,让少城进行自我更新。经过多年发展,今天的少城不仅保留了本土生活氛围,同时也具备时尚休闲潮流的气息,被誉为“最成都”的代表。
记:完全靠居民自发改造,还是会存在问题。
刘:是的,少城里有很多历史遗迹和文保单位,都是很重要的城市记忆载体,必须加以保护,而居民自发改造时很可能因为不够了解尺度而造成损失。因此从2018年起,我们开始对成都两江环抱的老城区域六个历史文化街区进行保护规划,包括少城、祠堂街、文殊院、四圣祠街、耿家巷、书院街。保护规划是法定规划,做了后就会以法定形式固化下来,成为日后遵守的准则。
我们团队20人投入了全部精力,把原来很多模糊不清的事情都说清楚了,把少城区域的历史文化状况也摸查清楚,这对日后规划类工作顺利开展奠定了基础。
将祠堂街打造成“慢行”街区
记:成都正在积极建设的“天府锦城”项目,依靠“八街九坊十景”串联起了老成都的国际范儿,当中很多点位都有您的参与,能否对其中重要节点进行介绍?
刘:少城片区在“八街九坊十景”中占有相当大的比例,比如说宽窄巷子街区、祠堂街街区就位列其中。其实不光这两个街、坊,整个“八街九坊十景”都是成都历史和文化非常浓厚的区域,都是反映成都生活的点位和天府文化的载体。但不同的街、区,根据不同特点和历史渊源,应该在保护和开发上有所区别。
举个例,祠堂街是少城的一部分,因为修建蜀都大道和周边公路的时候,被分隔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孤岛”。但祠堂街本身拥有着大量有价值的历史遗存,同时也是民国时期成都文化聚集的重要节点,所以祠堂街迫切需要将自己的价值开放和呈现出来。
打造祠堂街街区的时候,我们与相关部门沟通,希望将祠堂街街区打造成一个“慢行”的街区,一方面让其能够与人民公园无缝对接,另一方面对街区里的违章建筑进行清理,恢复原有小巷的面貌,将这里原有的空间格局和历史人文特质充分呈现出来,让城市能够共享,让居民和旅游者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历史沉淀。同时,在其中植入一些新的业态,因为这里曾经是城市文化聚集的重要节点,这些新业态也尽量以文化产业为主,使其更符合整个区域的历史气质。
记:对于目前比较成熟的街区,还有哪些可优化的空间?
刘:以宽窄巷子为例,这里已成为成都的一张文化名片,吸引着无数的游客前往。但我认为宽窄巷子还是有进一步的优化空间。现在的宽窄巷子更偏向旅游展示,本地居民生活的烟火气略少了一些。接下来能不能在现有基础上,进一步打开院门,融入居民生活,让游客身处其中也能感受到老成都生活的吸引力,这可以作为进一步优化的思路和方向。
城市设计诠释天府文化内核
记:天府锦城建设不断深入,它们建成后会给成都带来哪些改变?
刘:在我看来,带来的改变可以从两个层面进行描述。第一个层面是可触碰可感知的,成都的历史文化传承将被赋予新的表现形式,它既传承着历史,又与之前不同,有了新的内涵、新的生活体验,历史文化会以更具象的形式展现在世人面前。它们都将成为城市显性的文化名片,成都会多出许多新的“网红打卡点”,对城市经济也会有着显著的推动作用。
第二个层面是相对隐性的,通过天府锦城项目能够构建出一个平台,让城市管理者、规划从业人员、设计师、建造方、运营方甚至城市居民充分参与其中,所有参与者都能因此让自己的认知向前跨出一大步,不仅为城市建设积累宝贵的经验财富,同时也能增强城市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对城市未来的发展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记:城市设计其实也是诠释天府文化的一个渠道。
刘:天府文化是一个很大的概念,归根结底,它展现的是一座城市的气质。2000多年以来成都城址未变、城名未改,同时它又经历了多次大移民,这让成都成为一个本土文化与外来文化充分交融的城市。在这个背景下,开放包容成为天府文化最为典型的一个精神内核。
具体反映到城市设计,开放包容的天府文化内核其实一直贯穿其中。两江环抱的老城区是成都历史文化汇聚最多的区域,即便在这个区域,也是充分开放包容的。比如说少城在清代是满城,其鱼骨状布局就参照了北京的京师胡同,渐渐成为成都本土文化的荟萃之所。其他区域,比如说大慈寺、文殊院,又是佛教文化的重要传承点,也很好地包容发展成了文殊坊和大慈坊。再比如说春熙路太古里,曾经唐宋时就很繁华的老街区,到今天依然保持着活力,甚至成了现代时尚潮流的汇聚地。这充分说明了成都在珍惜传统文化的同时,也拥抱新兴事物和潮流文化,不仅如此,还积极融合,将它们变成了天府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
历史和文化在城市中留下印记,城市也以建筑和生活诠释着天府文化开放包容的精神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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