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界一飞鸿
□曾伯炎
偶然,彭大泽告我,沈道鸿走了,我不信,我说,不久前,他还带着画册来开我的眼界,我惊异他用宣纸与水墨把人物画出油画的效果。这小我得多的道鸿,当我还能吃能走能写,他应该是出宏大作品的盛年,哪会突然而殒呢?但是,回家上网一查,噩耗非讹传。
认识交往道鸿,在他成名的40年前,文革结束,生机勃发,财院的旧同窗思文家里,挂一幅像叶浅予画的人物,是我首次认识道鸿的笔墨。那时还称万岁展览馆里,开文革后第一次画展,叫四川青年画家四人展,有邱笑秋、谭昌镕等,我又在此画展上,读到他灵气与灵笔写生的人物群,与那些昂扬粗野匠气的人物笔墨,显出清爽灵秀的另样。
不久在青年路那两间窄屋结识了他。虽然,他做的是供电局的美工,谈起他12岁就挣扎于社会底层,他妈穷苦到吃对时饭养活他们7姊妹,打动我这刚从艰苦挣扎回成都的人,从皆有含辛茹苦的相濡以沫而结成友谊。自从我邀他给报纸副刊投稿与画插图后,便成了当年三圣街他家老屋常客,与他家两代,从那时健在的老母与年轻弟妹都相熟起来,两个教书的妹妹也常邂逅。
在青年路的屋里,我还遇见高缨那对被误吃药致哑儿女,由高晓笛带着弟弟来寻师学画,也见到道鸿发现四川还有文人画脉未断的孙竹篱先生精纯的诗书画,敬如师长,跳上跳下为竹篱先生在成都与北京开画展忙碌,既出于对孙公艺术如出土文物般珍惜,又出于对画家在底层经受折磨的同情。最令我惊奇的是,从他那坎坷家庭的穷困生存环境长大的道鸿,竟无一点小市民那庸俗气味。他的才气与人品,竟受到省文联的大家闺秀倾心。而且,他对丑鄙有嫉恶如仇的憎恨!
是1984年,他已在成都画院从事专业创作了,邀我到画院对画界出了艺云高这种败类的揭发与听证。他愤怒的那句话:哪有用鸡毛画国画的大师呵!至今,还轰鸣我耳际!那时,我就发现道鸿是从学西画入门,却已精通中国画的笔情墨趣,他并不像那些画了两天石膏像的就笑国画的单线平涂,他从写生与透视入门,仍敬重东方艺术的不同于写实的写意。
他本该临帖摹碑学书习线条功夫的童年,被谋生稻粱于社会取代,但他仍在中年弥补了书法课,不久,他题款的字墨,跃然一变,美画旁无字拙的遗憾了。而且,提升了审美意趣,再不见早年那以画漂亮脸蛋为美,而是以发掘人物内涵为高了。
当他听说我有重建家的意念,便热心为我寻觅与张罗。40年前,我的再婚,几乎是他一手为我操办。那时,都较穷。他叫他家老七道祥,来帮我做沙发,用弹簧固定在木架上,绷上棉絮与麻布和布套,竟然像模像样。买来白木立柜,道鸿嫌老七学他画的木纹死板了,他这画家又动手,重新为我做美工,这已够仁义了。还画了两幅画来祝贺,并一再致歉,说有一幅被爱好的友人硬抢夺走了。在那年月,人与人情感撕裂,这种仁厚,多么可贵!
道鸿的画声誉崛起,巿场有声望,拍卖场价位飚升,他也买了房,恋爱的闺秀才女加美女,也准备办喜酒了。我正为他高兴,没想到组家庭时,男方坚持新家要奉养母亲,女方坚持家庭只容小两口。道鸿向我诉苦衷说:“我妈为儿女历尽人生艰苦,我怎忍心娶了媳妇就弃了妈呵!我坚决要侍奉母亲过两天幸福晚年。”最后,我惊讶他的寸草心报答三春晖的坚定与执着,宁愿婚姻破裂,也要以新房侍母安渡晚年。如此选择,在此社会家庭伦理衰落中的异数,出在一个现代艺术家身上,很难能可贵吧?
后来,我退休进入野老漁樵中,他迁西门外,我住东门边,较少碰头。只听说他奉母归山了,结婚了,生女了。有时,他读到我的文字,打电话来,赞叹我人老笔未老。而我还记得黄冑在世时,画界有人以道鸿与黄并列,称北黄南沈。当年画坛许多大师级画家读到道鸿的作品发出的赞赏与点评,应是对他一生艺术追求的最好纪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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