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茶润喉 曲艺悦耳
温志航 /文崔兵 /图
1959年起,华兴街悦来茶园对面的新蓉茶社,是东城区曲艺队的演出场地。观众购票入场后,就着茉莉花茶,可以尽情欣赏各类曲艺节目——清音、评书、扬琴、金钱板、方言相声、曲剧……演员们或演得惟妙惟肖,或唱得细腻美妙,带给市民许多享受。
说透人情就是书
美学家朱光潜1938年关于成都的散文说:“成都整年难得见太阳,全城的人天天都埋在阴霾里,像古井阑的苔藓,他们浑身染着地方色彩,浸染阴幽,沉寂,永远在薄雾浓云里度过他们的悠悠岁月。他们好闲,却并不甘寂寞,吃饭、喝茶、逛街、看戏,都向人多的处所挤,挤来挤去,左右不过是那几个地方。”此话不假。以春熙路商圈为中心,总府街、商业场、华兴街一带历来是成都人挤来挤去的地方,我自幼就在这些地方“挤”大,最喜欢华兴街丝弦声声、川味浓郁的剧场。
清光绪时期,华兴街得名,取繁华兴盛之意。20世纪初,这里是成都商业最盛之地,劝业场百货纷呈,琳琅满目;悦来茶园让各戏班轮流唱戏,场场爆满。上世纪30年代至60年代,民间书场每天都有艺人演唱扬琴、清音。1959年起,悦来茶园对面有一家新蓉茶社,是东城区曲艺队的演出场地。我16岁起就在这里看曲艺,至今记忆犹新:有一天我从锦江剧场大门出来,抬头一望,对面茶社门额上挂有黑底白字预告节目的粉牌,我眼睛顿时一亮。迈步进去,有一条狭窄通道,两边分别是一个接一个的小八仙桌。往里直走,发觉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曲艺书场,乐曲荡漾,茶碗与茶船的碰击声清脆悦耳。
我购票入座,堂倌手提铜壶,茉莉花散发出浓浓香味。身材娇小的刁玉文粉墨登场,自打自唱独角花鼓《妇女翻身》,民歌小调的风格,行腔细腻动听。江维芳的清音《小小猪儿有了妈》歌颂了新农村的新气象。一个瘦筋筋的小伙子伶牙俐齿说起《三国演义》,说到张飞时睁圆眼睛,说到刘备时打躬作揖,他时站时坐,在三尺台后演尽武士文官的各种形象,现场响起热烈掌声。
这位叫罗世忠的评书演员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从小就喜欢到茶馆听评书,14岁考入东城区曲艺队(后改为锦江区曲艺团),1961年拜师著名四川评书艺术家王德成。王德成去世后,他又投到评书大师周少稷门下,与李伯清成为同门师兄弟,始终走“传统派”路线,一方醒木、一张手巾和一把折扇,又说又演,亦述亦评,角色扮得惟妙惟肖。“说透人情就是书,尽在三寸醒木中。”——这是老师周少稷送他的醒木中刻的一句话,他一直以此鼓励自己。他还对四川金钱板的唱腔、表演进行深入研究,吸收川剧的“江头桂”“红鸾袄”“富贵花”“黑头腔”唱腔,并融合四川竹琴、扬琴等。代表作品有《武松全传》《双枪老太婆》《智取炮楼》等,他创作的四川金钱板《数县》《打麻将》《成都好风光》等深受欢迎。
四川扬琴是该队的强项,1958年11月4日,成都市东城区曲艺队正式成立。1960年9月,东城区戏曲训练班建立曲艺班,在区属小学招收康先洪、黄荣华、李卷怡、向成志、江维芳、乐秀清等15名学生为学员,扬琴仍由刘松柏执教。不久又增聘张大章(体慈)、洪凤慈任教,三位老先生的教学活动持续到他们逝世,为“堂派”扬琴的传承鞠躬尽瘁。四川扬琴的“堂派”是个年轻的派别,只有60年光景,传承人有这一伙年轻人。自上世纪60年代起,他们轮番上演《祭塔》《拷红》《闯宫》《华容道》《清风亭》《活捉三郎》《秋江》《踏伞》《三罪世美》等30多折剧目。在新蓉书场,我从咿咿呀呀的演唱中,慢慢懂得欣赏扬琴——音乐曲折委婉,叙事清晰流畅,女演员声轻韵美,男演员雄浑高亢。那天晚上是15岁的康先洪和师弟一起唱《华容道》关羽的唱段:“闻听丞相引《春秋》,不由得关某低着头,楚成王曾待晋文厚,揖让三舍把情投……”
四川清音与方言相声
在李月秋这一代,四川清音曾被叫做清音歌曲,是当时的流行音乐。我是李月秋的忠实粉丝,从小被她清脆甜美的嗓音迷住,特别喜欢她脍炙人口的哈哈腔。想不到在新蓉书场能听到原汁原味的李派唱腔,是她的学生沈桂蓉(现在是四川清音省级传承人)的演唱。我听过《小放风筝》《西宫词》《尼姑下山》《秋江》《忆我郎》《昭君出塞》等。1957年,年仅10岁的沈桂蓉凭借清音《小妹绣花》,一举拿下第一届成都市青少年曲艺汇演一等奖。1958年她被保送到成都市戏剧学校,先后跟随李月秋、熊青云等学习。在保持原有演唱韵味的基础上,她将哈哈腔和舌尖弹音结合,创出“腔中带哈”的新唱法,为听众带去新鲜感。粉碎“四人帮”后,四川人民广播电台播送了不少她的精彩唱段,当时我正在上大学中文系,常常逃课回家用新买的三洋收录机录制她的演唱。《小放风筝》字正腔圆,清韵悠扬,与李月秋的原版相似。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并称“吴氏兄弟”的吴遐林和吴晓楼,是成都的超级笑星。曲艺名家严西秀说,吴遐林因为口吃,学普通话艰难,改说四川方言相声,居然从此自成一派。那时,吴氏兄弟除了每年在青羊宫花会上演出,足迹还遍及泸州、自贡等地。他俩都是瘦高个儿,以前在皇城坝和城隍庙说相声,1949年后吴晓楼在成都市曲艺队和东城区曲艺队说相声,吴遐林一直是东城区曲艺队的演员。人到中年,他俩艺术上如日中天。吴晓楼是个不常戴眼镜的近视眼,瘦骨嶙峋,外貌有点像巩汉林,他表情丰富,机智灵活,口齿伶俐,用成都话表演单口相声《破迷信》,绘声绘色讲述一段不怕鬼的故事(当时全国正风行著名作家何其芳主编的《不怕鬼的故事》)。他风趣幽默,像只巧嘴八哥,用生动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一人表演,一把扇子,塑造出一个怕鬼、懦弱的胆小鬼形象,赢得阵阵掌声。他还有个40分钟的单口相声《日遭三险》至今无人超越。哥哥吴遐林是新蓉书场的台柱演员,京剧唱得很好,擅长模仿京剧花脸京少山那声震屋瓦的金嗓子,嗓音洪亮,唱功绝佳,他还将侯宝林的《歪批三国》《夜行记》等一系列节目移植到成都。吴遐林的口吃也一度成为其特色,他们演唱的曲剧《抓壮丁》,大段唱腔皆用四川扬琴演唱,演员配合默契,演出效果很好。王保长那一口结巴即是吴遐林的原创,严西秀说:“电影《抓壮丁》中著名电影演员陈戈的那一口自贡口音以及结巴即是师出吴遐林。”“不管是蒸熟还是抗熟,反正都是吃!”“三嫂子,三嫂娘子!自从我家王大娘死了之后,半夜醒来,枕头边边上说话的人都莫得一个!”“耶,王大爷,你是老鹰吃麻雀儿,毛毛爪爪都不留呀!你又太狠了嘛!”都是经典对白,让观众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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