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散打马屎皮面光

华西都市报 2018-02-27 04:07 大字

方言散打 □阿宽

【方言词条】

马屎皮面光——表面光鲜，内里草包。这是对马粪德性最直观的描写。一般这样说：“你说你做个啥事情，简直过不得细，马屎皮面光，啷个得了哟！”

同义词：表面文章，面子活路。

曾经有一段时间，已被媒体曝光的豆腐渣工程、形象工程，喜欢被老百姓背后说，做的是马屎皮面光的功夫，幕后见不得天日，有些工程经不起检验。拷问的是从商之道、为官之德，逼问的是世道人心。

其实，马屎是无辜的。与牛一道为人类出力的马，它吃的是草，攒的是力气，虽然挤不出来香喷喷的牛奶，拉出的马粪蛋却人畜无害。

最恐怖的是假大空的东西，遗毒无穷。看过一篇报道，曾经人教版小学二年级有篇《爱迪生救妈妈》的故事，说爱迪生的妈妈得了急性阑尾炎，医生苦于室内只有煤油灯无法手术，7岁的爱迪生想到镜子的反光原理，让医生在明亮的反光下，为妈妈顺利完成了手术。

后来有人求证到，爱迪生出生40多年后，才有阑尾手术的医学记载，而且有医学专家说反射光属于“有影灯”，根本无法进行手术。那些臆测和编撰，一直在毒害孩子们的认知。看起多么高大上的故事，却建立在胡编乱造的基础上，这些马屎皮面光的活路，害人不浅。不过，你一旦认真较劲，这些糊弄人虚头巴脑的东西，一下子就显了原形了。

不知道这版教材改了还是没改！

朱元璋是历史上和刘邦齐名的，从赤脚布衣起身，夺得天下的开国皇帝。这个皇帝，却喜欢写点诗。他在一首《无题》诗中写雄鸡唱晓，是这样写的：

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二声撅二撅。

三声四声天下白，褪尽残星与晓月。

诗其实写得还不算太坏，有点打油诗意味，可这数字起落期间，倒也巧妙。就是那撅一撅的白描有点土气，但是整首诗写实、传神，平实之后，有惊人字句，意境突出。当然，从这首诗中能读到一种帝王气象。人从内生发的情绪、才情，不属于马屎皮面光的路数。

有些活路，却必须要做表面文章，吆喝要弄到点子上。所谓投其所好。

一次，汉武帝读司马相如的《子虚赋》，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大大叫好。他还以为司马相如是古代人呢，于是下旨召他进京面圣。

见了汉武帝，司马相如说《子虚赋》只是雕虫小技，并在现场写了一篇关于皇帝狩猎的赋，气势恢弘，把皇帝的马屁拍得啪啪响。

汉武帝一高兴，封他为“郎”。做了汉武帝的御用写手，专门歌功颂德，干马屎皮面光的专业活路。

那个时候司马相如也有新婚老婆卓文君，当她得知司马相如要纳妾时，就写了一封信给司马相如，此时，司马相如也接了皇后陈阿娇的活儿，想为自己挽回皇帝的心意，他写了《长门赋》交工，很到位地表达了“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中心思想。这次卫子夫的魅力太大了，再有文采也打动不了负心汉，阿娇最后还是怄气死掉了。

受到触动的马屎皮面光专业户，把卓文君从成都接到了长安。后来他见惯官场表演、人情凉热，觉得不能辜负诗歌和娇妻，辞官回成都陪文君当垆卖酒，接续一段佳话。

人人都好面子，想把事情做巴适，把活路整归一（利索，完善），在人前人后有面子，这无可厚非，也是一种向上的正能量，激发人的潜力和事物的变化。但任何事情，要的是个限度。漏雨的蜗居，苦寒日子里插盆鲜花，是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念想；装的是粗茶淡饭，却要用精致的手工艺术陶碗，却也是对生活的爱惜和珍重。这些，在我看来，都无伤大雅，不算是马屎皮面光的面子活路。小资也是一种生活态度，一种生存仪轨，也有每个心灵带有温度真实的情怀。

当然，最关键的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适合马屎皮面光的做法。

想起那些年的大跃进，刮起一阵浮夸风，欺上瞒下成为一时风气，把马屎皮面光的活路做到极致。脱离常识，必然会闹出一箩筐一箩筐的笑话。亩产几十万斤的粮食产量，据说就是把谷物堆在田间，给上面来的考察团看，大家一起睁着眼睛说瞎话。

正如人真正认识自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一样，人能够做到实事求是，就是一件很不简单的事情了。当大家都对马屎皮面光不屑一顾的时候，社会风气和价值观才能得到回归，正本清源，事情才有了本来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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