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局 挥棒破阴霾 北京有群棒球“孤儿”,前国家队队长是他们“爸爸” 他们来自全国各地,因为棒球有了“家”和希望
晚饭后,孩子们坐在一起,唱起《酒干倘卖无》
“要发、要财、小虎(马虎),你们去挥毛巾!”“大宝,带着大伙儿接着练传接球!”北京昌平的强棒爱心棒球培训基地里传出吆喝声,教练张锦新正领着15个小球员,完成12月3日下午的训练任务。严冬的北京,寒风扑面,成都商报记者走进这家民办的棒球培训基地。前国家棒球队队长孙岭峰自2009年退役后,担任过江苏棒球队总教练,参与运营了中国棒球联赛,现为该基地负责人。2015年底,因为感到“这些事情释放不了我的能量”,孙岭峰牵头办起了强棒爱心棒球培训基地,为贫困儿童、“事实孤儿”免费做起了棒球培训。
“家”
“每顿必须要有肉,每天早上必须要有牛奶”
12月3日,当记者赶到强棒爱心棒球培训基地时,正值晌午,大门紧闭。经联系,不一会儿厨房的李庆华师傅便迎了出来。赶上饭点,孩子们围坐两桌。
每顿饭后,孩子们都会自觉地刷碗、擦地,摆好椅子。那天中午的菜是羊肉丸子汤、口蘑炒肉、素炒蒜苗。孙岭峰说,大多孩子刚来基地的时候都营养不良,他便规定“每顿必须要有肉,每天早上必须要有牛奶。”
“我感恩我师傅,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教我的。现在我有能力了,也想去帮助这些孩子。希望他们有一个好的未来,还有就是完成我还未曾完成的梦想。”孙岭峰说,“我对这些孩子,都有完整的人生规划,他们16岁后就可去美国选秀,他们是有机会变成棒球界的姚明的。如果这条路不能如愿,还可以在国内经过短期培训,进入专业队,或者进大学成为棒球教练。如果这些都不行,那还能成为专业的棒球培训师,总之我一定要让他们成才。”
最熟悉的歌词:“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
基地里还有位教一些文化知识的老师毛玉龙。在他的课堂上,有一次特别深刻的记忆,那节课讲的是“感恩”。“我让孩子们把眼睛闭上听。讲着讲着,有3个孩子的眼泪刷刷地就淌下来了。”
毛玉龙除了教孩子们文化知识外,业余还是位口技演员。在爱心基地的晚上,所有人都不会感到单调。晚饭后,孩子们齐坐在食堂的电视机前,开始了晚间练歌时间。出乎记者意料的是,这些只有7至11岁的孩子最熟悉的歌曲却是《酒干倘卖无》。“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歌里这样唱道。
“家长”
条件:“家庭极度贫困、身体无遗传疾病、7至9岁区间”
占地十多亩的基地,现已收留了来自全国各地的15个孩子,这些7至11岁的孩子,或双亲已逝,或出生于单亲家庭,也有亲人还在服刑的。有的监护人虽然尚在人世,但因病早已丧失了劳动能力。
孩子们来到北京的新家,不仅生活上得到了保障,而且在文化教育上,也接受了附近南七家村实验学校的帮扶。孩子们分插在5个年级的5个班中,与当地的孩子一起读书。在强棒爱心棒球培训基地仅两年的运营时间里,有4名孩子在今年7月被选拔出来,代表国家棒球队走出国门,赴日本参赛,并取得了“2017年小马联盟ECC杯”亚太区选拔成长组冠军的成绩。只要符合“家庭极度贫困、身体无遗传疾病、7至9岁区间”的孩子,都在孙岭峰的视野内。
“所有费用都是我们自己出的,别说我有什么歪心坏心!”
孙岭峰每到一处找到合适的孩子后,就会同对方监护人协商,签好抚养协议,主旨就是“我们替你抚养孩子到18岁”。他告诉记者,基地每月的运营费都在15万元上下。这些费用主要是由孙岭峰和他的几名合伙人承担,基地内大多设备,都是通过爱心机构或是爱心人士捐赠的。对于外界不少的质疑,孙岭峰说,“到现在为止,所有费用都是我们自己出的,别说我有什么歪心坏心!”
基地的民非组织资质,让孙岭峰从2015年起,便穿梭于各部门间去协调和筹备。今年10月份,他找到北京启爱慈善基金会,成为挂靠在该基金下面的项目,这才解决了合法性的问题。
孩子
“我带你去学习,去北京吃肉……”
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孩子,孙岭峰每找到一个,都足以让他重塑一遍自己的“三观”。
基地里每个孩子的身世,在孙岭峰的脑海中,就像一部部痛心的纪录片。“小双的家在河北涞源。这孩子还没出生,爹就死了。”后来,小双就跟着大爷过活,可是在他5岁的时候,大爷又去世了,他又跟着二大爷。
当小双的二大爷见到孙岭峰时,问:“管吃管住吗?”“管。”“管看病吗?”“管!”“带走!”
刚开始,小双死活不肯跟孙岭峰走,他以为他二大爷是把他给卖了。“就在过春节的时候,我们让他回家过年,他抱着柱子不肯走,生怕是我们要把他送走,不让他再回来了。”孙岭峰回忆起这些事,眼眶湿润了。
胡恩华是孙岭峰看上的第一个孩子,但他进入“基地”的路,却是最为曲折的。“我把他接来时,已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一年以后了。”2015年10月,孙岭峰第一次到胡恩华家。胡恩华的爸爸半身不遂,已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只有靠他妈妈帮人做点针线活勉强度日。孙岭峰走进他家时,看到家里挂满了胡恩华哥哥的奖状。但就因家里供不起,12岁小学毕业后,胡恩华的哥哥就出门打工去了。胡恩华的成绩也是班上第一。
本已谈好,但后来孙岭峰去接胡恩华时,他爸爸却又不干了。后来,孙岭峰才知道,原来他爸爸不让孩子走,是怕胡恩华走后,他的妈妈就顺势撇下他也跑掉。
在孙岭峰的信念中,有一个瞬间,让他“要定了”胡恩华。“我带你去学习,去北京吃肉。”孙岭峰对胡恩华说。“我不吃!”胡恩华执拗地说。
“把自己的真心掏出来”
“攀枝花的棒球发展,在全国都算非常好的,那里气候特别适合冬训。去年冬训,我们就带着孩子们去的攀枝花。当时,攀枝花的地方媒体给我们发了一个征集信息。当地有人便送来了几个孩子,现在基地的周德柏文就是其中之一。”
说起现年9岁的周德柏文,孙岭峰有不少感慨。“他是我们这儿少数几个爹妈都在的孩子。奶奶得了重病,爹妈为给老人看病,把房子卖了,后来搞得全家负债累累。”
“一开始来的时候,有些孩子会有一些自闭。比如,小双刚来的时候就一星期都不肯说话。”在孙岭峰看来,化解孩子心理阴霾的最好办法就是把自己的真心掏出来,“只要我是真心对你好,我就不怕。”时间一久,孩子们自然就成长了。
孙岭峰向记者继续描述着,“咱们这儿的孩子洗碗、擦地、叠被子什么都会,还修过基地的锅炉。什么事儿我们都让他们自己干,你认为这样是让他们受委屈吗?这是技能!”孙岭峰说,“我们基地也经常组织外面的孩子来参观,他们离开时的感想大多就俩字——惭愧。咱这儿的孩子信心、信念都是极强的。”
目前,棒球已被正式列入2020年东京奥运会比赛项目。虽然“基地”的孩子们在2020年都还达不到参赛年龄,但他们的未来,显然有更多可能。
成都商报记者 张涵 摄影报道 发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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