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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苛刻”的父亲

华西都市报 2017-09-26 08:02 大字

□张小毛

父亲前些日子身体抱恙,我也利用每年暑假送小孩回湖南老家的机会,在家里多呆了一些时日,父亲平时是大忙人,这一生病也是清闲了许多,我是天天陪着他老人家交心、话疗。说是老父亲,其实面像一点都不显老,六十出头,但皮肤保养好,看上去也不过五十岁左右,记得我上高中那会,父亲经常带我去小镇上一个太婆理发店剪头发,说是剪得好又便宜,每次去太婆都会说“又带你弟弟来理发咯?”这时的父亲满脸尴尬,慌忙解释“不是滴呢,我滴崽!我滴崽”,言语间又抑制不住一丝丝微笑。

父亲不善言辞,但却继承了我爷爷的火爆性格,脾气一来,相比我爷爷当年用斧头劈我母亲的嫁妆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小到大,我们几乎都是在父亲和母亲的吵吵闹闹中长大的,随着年岁一大,尘世的冲淡,岁月的洗礼,加上父亲自己都做了爷爷,现在就是吵架也温柔了许多,由以前的咆哮变成了责备,语气中更是少了一些当年的锐气。

当年爷爷听说父亲在铁路上干劲十足,心里急了,那时我们村里爷爷那辈的人每个家庭儿子一大堆,有的家里甚至有八九个之多,我父亲只有三兄弟,在爷爷眼里都是心肝宝贝,生怕他们远走他乡,跟父亲一同修路的伙伴回来无意跟爷爷提起,说你家功文在铁路上表现优异,不久就会转为正式工人等等,爷爷一听,这家伙当了工人,以后长期生活在铁路上,想见见岂不难上加难。

从那天开始,爷爷左一个口信右一个口信给我父亲带话,叫他回家。我父亲当作耳边风,他深知作为一个农民有机会转为工人,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爷爷左等右等不见父亲回家,硬是坐不住了,连夜坐船赶到平口,在工地上找到我父亲,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奔指挥部,并跟指挥部领导讲,在家给我父亲介绍了一个对象,请假让他回去结婚,婚一结完就让他归队。我父亲在爷爷的威逼下乖乖地回了家,这一到家不要紧,自此再没踏回过“三线”铁路工地。

我上六年级那会因为是住校,毕业时因为东西比较多,是父亲来学校接的我,现在我还依稀记得,父亲挑着我的被褥和一口木箱,我背个书包紧跟在后面,一路无话,翻过几座山,走到一个叫严家庄的地方时,天已经快黑了,此地离家还有五里多路,可能父亲有点疲惫,他放下了担子,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点燃了一根常德烟。我也跟着旁边坐了下来。阴暗中我朝父亲瞄了瞄,此时的他面容冷峻,双眼微眯,火光在父亲一口一口的吸吮下忽闪忽闪,有几次分明感觉父亲想跟我说点什么,但就是没听到他说出口。

其实我心里明白,毕业考试成绩不佳,白天班主任还特意跟父亲交代了一番,尽管我没听清楚他们在讲什么,但我猜得到一定是说我在学校上学期间表现之类的话,父亲是想说我几句,但终究没有说出来。这是父亲在我那些年上学期间,第一次去学校接我也是唯一的一次,后续都是母亲为我操心,也许在父亲眼里,儿子成绩不好,让他也没有脸面再去学校。

从那时起,父亲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经有了固定的概念,不拘言笑,对子女从不给予夸奖,甚至有些苛刻。

几十年来,记忆中父亲从没有肯定过我,更没有夸奖过我,我也渐渐习惯了他这种特殊的父爱,在他这种严峻性格的熏陶下,我自己也是早早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当兵退役后的我在外摸爬滚打很多年,直到在成都创业并安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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