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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老师

成都日报 2017-09-17 02:04 大字

幽兰 陈洪 (锦江区)

小学班主任姓游,在我们那个村小,对我而言,她是最具神秘色彩的。

她老公是铁路部门的,那时对火车的无限神往使得我在意识中将她老公供奉在了神龛上,让人充满想象但又遥不可及。那时我甚至反复谋划过寻找怎样的借口埋伏在老师家的附近,看看与火车打交道的人究竟与我们有何不同。但老师的家跟我家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实在找不到去埋伏的理由。

游老师的穿着从来都是那样一丝不苟,干净、整洁,没有一点褶皱,走起路来不慌不忙,连咳嗽一下都要用折叠整齐的蓝色手帕捂在嘴上,很是优雅。她的三个孩子也继承了她的优雅,虽然同在村小读书,可他们从不和我们一起趴在地上玩泥巴或者捉蚱蜢,他们穿那种带有花边或者有卡通图案的衣服,在那个年代,他们的穿着让人敬而远之,我觉得他们应该生活在城里,在乡下简直是种错误。

我一直好奇于游老师和她的子女如何在这贫穷的乡村进行着貌似城市的生活,可我一直寻找不到答案。五年级的五月,我终于有了一次机会。

游老师的老公是吃皇粮的,但作为乡村教师,她却有土地。五月是收割的季节,黄灿灿的小麦被割倒在地里,游老师因为平日里要上课,没时间搬回去。眼看着天要下雨,她第一次在班上为自己作了次动员,让我们帮她把麦子搬回去。我由此激动得面红耳赤,不怕苦不怕累的教导那天在我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搬完的时候其他同学回家了,而我受到老师的邀请去她家喝水。天赐良机,在喝水的时候雨却下起来了,使得我有机会在她家多待些时候。

她家的神秘在我心中由此荡然无存。她家住的是老旧的瓦房,并非我想象中的宫殿,房间里的地仍是土地,疙疙瘩瘩非常不平整,但很干净,扫帚每天的拂拭让那些土疙瘩变得油亮油亮的,那是种温馨的色彩。刚收完麦子的游老师开始清洗她和三个孩子的衣服,当她把一大堆衣服晾在屋檐下后,马上回到房间去收拾已晾干的衣服。这些衣服在清洗晒干后跟我身上穿的差不多,同样皱巴巴的,但游老师有个熨斗,里面装烧红的木炭,在衣服上洒少许水,熨斗开始在衣服上游走,青烟在嗞嗞声中升腾起来。她一件接一件地将衣服熨整齐,然后折好放进陈旧的衣柜。在这过程中她有一句没一句跟我聊天,其中一个信息让我感到有些震惊。她说,这些衣服是她丈夫从城里的同事那里带回来的,是他们的孩子穿过后淘汰的,“这么好的衣裳,丢了可惜,穿上还不是漂漂亮亮的啊!”

天快黑了,她开始做饭,她的三个孩子一直在屋檐下写作业。这时候雨停了,我要回家了。

神秘不在以后,我从内心里更与游老师拉近了距离,我开始认为她很苦(她其实本身过得很苦),她要教书、要种田、要把孩子照顾得无限接近于城市孩子,更重要的是她老公常年不在家,她一个人要抵挡一切。然而她塑造出来的整洁和优雅却掩盖了生活的繁杂与劳苦,给予人生活美好的想象。

我是这美好想象的受益者,多年以后我尝试着写作并以文字职业为生,我认为是游老师所营造的家庭神秘感带给我的,它让我有了恣意遐想的空间,并让我在写作的时候尽量避开表象去探寻内在。但我的老师,她永远不知道这些。如今看来,她的整洁和优雅还有一层意义,那就是对生活或者生命的态度,不管遭遇什么,展示出来的总是清新的一面。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一点?

游老师是1997年去世的,直肠癌。由于便秘,她的老公每日用手帮她清理粪便,一生整洁的她为此承受着尊严丢失的痛苦。那时我突发胰腺炎也在同一家医院住院,当我好起来可以下床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她永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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