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日子

傅勇涛 （成都）

今年父亲节期间，我收到儿子三张贺卡（来自学校、周末英语班、网球班）。而我的青少年时代是没有父亲节的。看来社会的发展始终要落到关注人的感受、人的权利这个点上，才符合文明发展的逻辑。

我爷爷是军人，父亲也是军人，父亲一直喜欢《我的祖国》这首歌，十年前就给我解释，喜欢这首歌是一听到那旋律就想起那些岁月，那些熟悉的人和年轻的日子。回国后，父亲先后辗转多地工作，最后落脚成都，这样，我才成了成都人。长期以来，他脾气暴躁，教育手段主要是动手，我们三兄弟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父亲那根铜扣的军用皮带，二哥头上至今还有一条伤疤。他退休以后，反而对学习产生了更多的兴趣，读中外史书，读社会学一类报刊杂志。日积月累，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的价值观，为你点个赞，父亲。父亲一直有一种冷漠的刚毅，我看到的唯一一次流泪是母亲过世的时候，我抱着他，感受到他哭泣时身体的颤抖，这也是成人后和父亲唯一的一次拥抱，在华西医院的楼梯口。

父亲已二十多年没回过老家了，今年四月份，突然想回去，我和二哥便陪父亲回了老家，家乡已彻底变了模样，唯有那条童年游泳时有些惧怕的小河还在流淌，只是河道比记忆中窄了许多。父亲还有一个老辈子尚在家里，四叔公，说是老辈子，却只比父亲大三岁，四叔公精神矍铄，健谈，给我们讲了许多家族往事，并给了我们一本他修撰的——时间跨度200年的家谱，我才知道，家族中有11个前辈战死在滇缅战场。回乡的第二天，去给爷爷奶奶上香，坟头还在，高过人，当看到86岁的父亲颤巍巍地努力向下鞠躬时，心一下就沉了下去，杂味翻陈，感觉离衰老和死亡那么近，在纸钱味和香蜡味的冲击下，记忆闪现了父亲周六到幼儿园接我，我坐在自行车的前杠上，父亲用他下巴的胡子挠我，闪现了父亲年轻力壮时，无数次提着加重28自行车上楼；我突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衰老，青春已远去，扶着父亲下山时，在长满野草的山路上，我仿佛找回点做儿子和亲情温暖的感觉。

如今，父亲每天必做的事是看完《参考消息》和《新闻联播》以及《海峡两岸》保持着精神的触角，生活是平静的，孤独是相伴的；我想父亲一定在深夜想起年幼时爷爷奶奶的关爱而泪流满面的时候，犹如有时我在夜里想起我远去的母亲；我接受轮回的理念。生老病死，春夏秋冬，毕竟生命不停地诞生和死亡，人类世界才能恒有青葱的活力。

谨以此文告诫自己，多抽点时间陪父亲，虽然，我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虽然会有很多重复和啰嗦，但这时你还能听到的父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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