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走进了军营
讲述人:欧阳德祥(成都)
1963年,驻重庆的一个部队来招兵,我校两个高中毕业班的同学绝大多数都报了名。当时县武装部和学校领导商量好,报名者政审体检合格的,若考上大学就去上学,未考上的就去当兵,我属后者。
8月的天气异常炎热,我们40多个新兵换装后,一个个满头大汗又兴高采烈。锣鼓声中,我们坐上一辆大客车往火车站赶。
我是第一次坐汽车,既兴奋又难受。车到河边,因没桥,要摆渡过河。客车一停,我急忙下车呕吐。接兵同志安慰说,这是晕车,无大碍,漱漱口,喝点水,休息一会就好了。果真,渡河后上车前行,心里就好受多了。
晚饭后到火车站广场,各县新兵都在这里集中乘火车。不少推着或背着一个不大箱子的人,嘴里不停地喊着“冰棒”。我问旁边的新战友,冰棒是什么?都摇头说不知道,没听说过。是的,当时的农村孩子谁见过、吃过冰棒(冰糕)啊?
运送新兵的火车是闷罐车,即运送货物的封闭车厢。30多个人挤在一个闷罐里,背包靠两边一字儿排开,车厢两边的中间拉开两扇门,带兵干部在两扇门上用背包绳拉起两道保护绳,防止人员摔下去。
火车走得很慢,逢站必停,逢车必让。接兵干部为活跃车厢气氛,教大家唱军歌。第二天下午到岳阳,因等轮船还有好几个小时,带兵干部允许新兵5人一组去岳阳楼游览。
因读过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所以,对岳阳楼很是向往。登上岳阳楼,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八百里洞庭“水天一色”的胜景,太壮观了。要不是规定时间要返回,真不忍心离去。
新兵们坐上客轮,溯长江而上。客轮上伙食还不错,可以说是我们这些农村娃以前没有吃到过的。以至有个新兵在客轮上每天写的日记就是三餐吃了哪些菜品,我跟他开玩笑:你是不是为到部队当炊事员做准备?
晚上9点,船在万县码头要停两个钟头,允许新兵上岸,我约了两位新战友上岸走走。码头上许多小贩在叫卖,煮熟的鸡蛋5分钱一个。
往城里走,那真是一幅从未见过的好景观:不宽的街道两旁,在微弱的路灯下,尽是坐着、躺着光着上身、穿个小裤头乘凉的男男女女,吓得我们这些未见过世面的农村孩子赶紧往回跑。
可能是因为江水浅的缘故,坐了两天客轮后又换乘登陆艇,40多人挤挤挨挨坐在一艘登陆艇上,在灯火中到达了重庆朝天门码头。
重庆8月下旬的温度还是够“烫人”的。尽管新兵们穿着衬衣,但背包一背,登上码头100多级石梯,集合排队一折腾,早已个个汗流浃背。
新兵们顾不得这些,每个人的两眼始终不离光怪离奇的重庆夜景,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高楼,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灯光,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躺在街道两旁乘凉的男女?
山城重庆的夜景美不胜收,重庆的路是上坡下坡。新兵队伍艰难地行进着,从朝天门码头经过闹市区来到两路口后,休息了10多分钟。新兵们个个擦着汗,笑谈着看到大城市的感受,尽管疲惫,心中依然充满着兴奋和快乐。大概晚上11点,我们终于走进了军营。分配好住屋,卸下背包,用凉水冲了澡后,个个倒头便睡。
我却兴奋得毫无睡意,第一次坐汽车、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坐轮船、第一次到大城市、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高楼,甚至第一次晕车呕吐,特别是我将要踏上新的人生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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