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恩师建军

四川经济日报 2017-05-10 00:00 大字

□ 杨嘉利

30年前,孙建军已是诗坛上很活跃的诗人,而且还是全国著名刊物《星星》诗刊的编辑。而那时候,我虽然刚开始写诗,却不知天高地厚想着要在《星星》诗刊上发表。

记得1987年初秋的一天,我像往常去报社投稿一样,将《星星》诗刊编辑部地址抄写在信封上,背上挎包就坐上了进城的公交车。

之所以有强烈的愿望要去《星星》诗刊投稿,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写诗一年多,自认为有些诗作还算不错,可投寄出去全都石沉大海,没一首发表,让我有了挫折感。偏偏这时候,我知道了成都还有本专门发表诗歌的刊物,就认定在这本刊物上发表诗歌,应该比报纸容易很多。毕竟报纸副刊只有一个版,能发一两首小诗就很不错了,刊发诗歌数量哪里比得上一本专业诗刊呢。

一次,我在城里的报亭买了一本《星星》诗刊,上面正好有“全国首届星星杯新诗大赛”征稿启事,我立即决定参加比赛。一个多月后,我选好几首自认为不错的诗作送到《星星》诗刊。

《星星》诗刊编辑部在省作协七楼,可以坐电梯上去。进到《星星》编辑部,发现这里很安静,不像报社人来人往。我敲了敲一间办公室的门,有个长头发的小伙子从办公桌后抬起头问我找谁,我说是来参加诗歌比赛,他便站起身说:“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见编辑。”后来,我知道小伙子姓古,在《星星》诗刊负责通联工作。

小古把我带到另一间办公室,一位稍年长的男子正低头看稿,小古上前对他说:“孙老师,有位作者来参加诗歌比赛,你接待下吧。”

这位孙老师,就是后来成为我的恩师的孙建军。

孙老师显然没接待过像我这样的作者,见我用颤抖的双手从挎包里摸出一叠诗稿,他硬是呆愣了半天才接过去,然后问我:“是你写的吗?”我点头,他起身搬来一张椅子让我坐下。询问了我的基本情况后,他将一支钢笔递给我说:“写写你的名字,我看看。”我以为他是不相信我会写字,所以接过笔吃力地在纸上写起来。

这样的事,我不是第一次遇上。因为我不仅说话不清、走路困难,双手也严重残疾,写字会抖得很厉害,需要用全身力气把笔控制住,一笔笔慢慢写。这样的写字方式自然很特别,尤其是不了解我的人,第一次见我写字,几乎都会惊讶得目瞪口呆。所以,孙老师叫我写几个字给他看看,我并不生气,我能理解这样的怀疑。当我艰难地在纸上写出自己的名字,我发现孙老师的双眼红了,他摸出一支烟点燃后竟许久没说一句话。

这时办公室的一位同事说:“你抽烟,怎么也不给人家散支?”孙老师这才回过神,从香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我说我不会抽烟,孙老师说:“诗人怎么能不抽烟呢?来,抽支吧。”并将打火机打燃。盛情之下,我不好再拒绝,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了孙老师点烟。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抽烟,也是至今唯一一次。

孙老师开始认真翻看着我的诗稿,我很希望孙老师看了后能说一句:“不错,留下吧。”但孙老师看后对我说:“这几首诗可能还很难在我们这里发表,要不你就投给报纸试试吧。”

我自然是失望的。我把诗稿重新装入挎包,又不甘心地问道:“我能报名参加诗歌比赛吗?”孙老师终于直言相告:“以你现在的水平,还不适合参加比赛。慢慢来吧,往后还有机会。”并叮嘱我往后投稿可以在信封上写他的名字。

听孙老师说以后投稿可以直接寄给他,我一下子有了几分感激。我明白,孙老师这样说是想要在写作上给予我更多帮助,不想让我的作品轻易失去发表机会。

送我下楼时,当孙老师听我无意间说已交了诗歌比赛报名费时,他便叫我等等,转身走进小古的办公室:“把杨嘉利的报名费退给他吧。”我上前拦住说:“不用……”孙老师说:“你没工作,十元钱对你来说也不容易。”这件事,尽管已过去三十年,但我一直没有忘记,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我感受到了孙老师的善良。

多年后,孙老师出了本诗集,叫《善良的孩子》。我想,在孙老师心里,红尘中的每一个孩子或许都应该是善良的;如此,他第一次见到我时,才会有了一种深深的同情。这样的同情并非怜悯,而是要帮助我不断提高、不断进步的善心。

记得孙老师这样说过:“小杨写诗,是他心灵上有诉求的需要,要不他不会坚持写这么多年。”

那几年,在孙老师的指导下,我在写诗上有了长足进步。从在《星星》诗刊发表一两首小诗,到有作品登上《星星》重磅栏目“青年诗人二十家”,他帮助我完成了从普通写稿者到诗人的蜕变,也让我第一次在写诗上挣到了上百元的稿费!

要知道在上世纪90年代,我父母工作几十年月工资也才100多元。而在《星星》发上几首诗就能挣这么多稿费,何尝不是一件让人热血沸腾的事呢?我都20多岁了,经济上能自食其力我感到非常自豪。

多年后,回忆那段写诗的时光,孙老师始终是我最要感谢的人,他在我的写作道路上可说是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老师,这份师恩我将一生难忘,一生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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