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炒房的人
■ 李晓
请问你有几套房？当人家这样问你的时候，你是羞涩还是豪气，这也许决定了你当今的生活质量。
富人一般都有两套以上的房屋。一年之中，他们在几套房子之间像候鸟一样轮流迁移。我的朋友杨先生，在海南三亚买了房，每年春节，他们一家人，都要坐着飞机到海边去晒太阳。有年春节，他邀请我到三亚去度假，我望着那蔚蓝的大海，差点羽化成仙了。回来后，我对妻子接连叹气道，这人的日子啊，怎么差别这么大，这是为什么呢？我住了10多年的老屋，陈旧的墙壁已经像老年人脸上的老年斑，在桌子上吃饭时，常常掉一些墙灰粉末下来，让一顿饭就这样索然无味中途而止。妻子用嘲笑的口气回敬我说，你有那能耐，你到夏威夷买房去啊，那儿是太平洋呢。
杨先生的房，10年前成交的，也就一个平方2000多元。就在这个月，三亚的房子疯长，他那凭海临风的房子都突破3万一个平方了。杨先生在车里对我用淡淡的语气说，他的房子也就升值了300万吧。我差一点憋过了气。我的妈呀，这地球，干嘛转得我有些头晕呢。
杨先生在北京还购了房，他说是为女儿今后在北京上大学准备的，现在至少也升值100多万了。杨先生是一个生意人，用鼻子闻一闻，也能嗅出哪里的房子有多大的升值空间。其实，在我认识的朋友中，杨先生还不是一个标准的炒房族，他有自己的生意要去忙碌。买房子，只是他随性而为。钱，这辈子对他已不是问题；问题是，该怎样去花掉那些钱。
我认识的郑老二，才是一个准炒房族。起初，他在一个小巷子里卖酸辣粉之类的小吃，一个月也就五六千元收入吧。照说，一家人的日子也就能过下去了。郑老二上午做生意，下午去喝茶打牌。有一天，一个食客来他的小吃摊，问他，郑老二，你有几套房啊？郑老二不好意思地说，一家人也就70多个平方的老房吧。那食客对他大声喝道，你这个郑老二啊，把你这点钱带到棺材里去啊。郑老二赶紧挨着那人坐下，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那天，这位客人对郑老二进行了一顿洗脑，要他赶快去买这个城市的江景电梯房，那里升值空间大。
就这样，郑老二在卖酸辣粉的间隙，去滨江大道买了刚刚开盘的一套电梯观景房。不到半年，一个平方就猛涨了1200多元。郑老二不慌，继续囤着房，他又凭房产证贷款买了一套房。一年过后，郑老二果断的抛售了出去，净赚30多万元。郑老二大喜，这生意，比卖酸辣粉值啊。于是，他就成了这个城市的炒房一族。哪里开盘，哪里的地价是多少，郑老二都如数家珍。在很多人都还是被房子挤压得变形的房奴时，郑老二凭炒房，已经坐拥千万了。他还到重庆、成都、上海等地看房买房，有时一接手就转手抛出去，速战速决，基本是战无不胜。
郑老二炒房，真成精了。前不久本地楼市开盘，他竟请了几十个老太太排队占位置去抢房号，让那些后来半步的人只好买他的号去买房，这一项，他就轻轻松松赚了十多万。为了分享他的这一成果，他请我在地摊吃了一碗肥肠粉。那天，他忍不住眉飞色舞告诉了我许多关于炒房的诀窍。我想起我家破旧的房屋，下水道堵塞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突然站起了身对他破口大骂：“郑老二，就是你这些投机商，把房价炒得老高，不得好死啊！”郑老二也气得用拳头擂响了桌子，咬牙切齿道：“你有本事，也炒去啊，谁碍着你了呀！”
我同郑老二和解了，是他主动给我打电话的。那天晚上，他邀约我去看一个楼盘，问我愿不愿意出手买房，他有把握，绝对赚。我摊摊手说，郑老二，你不要这样欺负我，我哪有钱炒房嘛。郑老二幸灾乐祸地笑了笑，然后，他让我陪他来到一幢大楼下，一层一层数着楼上亮起的灯光。原来，郑老二在统计这幢楼的空置率呢，好分析楼市行情。分手时，郑老二接到一个电话，原来，是一个“温州炒房团”里的太太约他去打麻将。
回到家，我一个人爬上楼顶，望着这个城市的灯火万家。有多少人啊，一辈子在为房子操心忙碌，成为了生活的蚂蚁一族。也有多少人，他们像那些溪沟里涌动出的泡沫，把这个城市的房价，炒到了云霄，压在了太多人的心上，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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