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芳：隧道里的“金手柄”
春声 李显波（都江堰市）绘
其然 （成华区）
见到肖芳，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太年轻了。如果不是她身上那套天蓝色的制服，你绝对不会把她与地铁司机、成都地铁唯一的女电客车组长、2015年“四川省劳动模范”、四川省“三八红旗手”、四川省第十三届人大代表等一大堆的荣誉和职务联系在一起。她是来自甘孜州丹巴美人谷的标准“90后”，有些黝黑的肤色，清瘦的脸，看上去年轻、稚气、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女学生。
在一大堆的图片中，我才回到了现实，回到了她工作的场景中。这中间有她正全神贯注操控着机车的照片，有正在进行班前检查的照片，有工余与小姐妹们打闹的照片，也有当“师傅”时，严肃认真站在黑板前的照片……我在心里认可了这位可敬的劳动模范。
免费教育的幸运儿
1991年，肖芳出生在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丹巴县的巴底乡色足村，从小就能歌善舞。天有不测风云，初三时她的父亲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家里经济陷入困境。她不得不放下学业，与姐姐一起出外打工，表演歌舞，挣钱回家给父亲治病。然而，一年多以后的2008年，汶川地震发生了。受此影响，她打工所在地的九寨黄龙景区几乎门可罗雀，无奈之下，只好又回到故土，照看病中的父亲。
而就在这时，四川省实施了“9+3”藏区免费教育计划，所有藏区孩子只要完成9年义务教育，都可以得到政府提供的免费中职教育支持。除了免学费，免住宿，免书籍作业本费，交通费报销，每个月还发生活补贴……所有这些对于这样贫病交加的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17岁的肖芳幸运地又捧起了书本，最终考取了内江铁路机械技术学校计算机专业。她当时的愿望其实很朴素，觉得这个专业以后好就业，能切实地帮助家里。2009年2月，肖芳离开“美人谷”，踏上了一条转变命运的求学之路。
地铁女司机
在内江的第一个学年，是枯燥而又繁重的。除了学习的繁重，他们还要适应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当时，来自甘孜州的60名学生，都编在一个班里，年龄最大的已22岁，而最小的才16岁。
一年以后，开始正式选专业。肖芳重新选定了电力机车，这是学校最强的专业，也是瞄准将来火车、地铁就业最具有人气的专业。肖芳和同学们专程赶到成都来感受和参观当时成都正式开通的首条地铁——成都地铁1号线。在明亮的车厢内，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气派的地下长龙，打量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打量着开开关关的车门，打量着所有的新奇玩意儿。兴奋的感觉，让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当一名地铁司机，让将来的工作和地铁挂上钩，是一种光荣。
回到学校后，肖芳更加勤奋刻苦地学习专业知识。两年多的时间里，她圆满地完成了所有的学习任务。2011年7月，在学校推荐下，肖芳通过了地铁公司的面试，和10位同学一起被成都轨道交通集团有限公司正式录用。第一次跟车实习，发现狭小的驾驶室不再像车厢里那么明亮，四周除了闪烁的仪表灯外，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唯一的声音就是钢轨与车轮的摩擦和电机发出的声音，一种巨大的孤独感从心里袭来，黑暗的环境令人压抑得想哭。在漫长而幽深的隧道里，理想与现实似乎突然间脱了节。但她想到几年来没日没夜地学习，想到党和国家对藏区孩子的巨大投入，既然已经入了行，她就不能放弃。她打起了精神，咬牙度过了最初那段艰难的时光。
经过半年的理论学习和行车实践，2012年2月肖芳通过考试合格后，正式成为成都1号线上一名地铁司机。肖芳的工作是三班倒：白班、夜班和早班三班轮换。如果上早班，她必须在凌晨3点多起床，4点多走上地铁，然后，对地铁的列车、站台、轨道进行常规检查和空车运行测试……做好一切出车准备。如果是晚班，她又必须开到最后一班地铁，直到夜里12点过。在最后一站，等到所有乘客散尽后，还要完成常规检查才能回家。因为晚班和早班是连着的，晚上12点下班后，第二天凌晨4点半又要到岗，肖芳索性按照公司的规定，住进了“司机公寓”，完全以企业为家。在短短的一个多月后，她也完全适应了全新的司机生活。每工作4天，休息一天，生活井井有条。
驯龙高手，御风而行
驾驶地铁，是一门技术活，也是一门体力活，每一项技术都需要枯燥地反复练习，其中，最难做好的是车速控制。为了使地铁到站时，列车停下车门和屏蔽门恰好对齐，肖芳反复练习了两个多月，直到纤柔的手上长出了老茧，才终于慢慢进入状态。
肖芳告诉我：“平时地铁都是自动驾驶，但我们却一点也不能放松，随时都紧绷着神经。”他们要时时监控地铁的行车状态，一旦出现意外或故障，则需要靠人力进行应急调整，以保障乘客的安全和整条线路的正常运行。每天驾驶地铁穿行于黑暗的隧道中超过8小时，需要手动开启车门400余次。工作5年来，肖芳遇到最多的“意外”就是车门开关故障，每每这时，为了不影响后车的开行，她都要走出驾驶室立即处理。
地铁虽然现在是自动驾驶，但为了不让自己的驾驶技术变得生疏，每天在非高峰时期，肖芳都会将地铁的自动控制调整为手动模式。这些旁人眼中的“枯燥无味”，她却始终做得一丝不苟。同龄人逛街、休闲时，她却“泡”在驾驶室里，并乐此不疲。长期苦练，使肖芳能在两分钟内处理完单个故障的所有流程及细节，多次在各类技能比武中斩获佳绩。
2015年，成都地铁决定成立了“巾帼车组”。12名成员，全是90后，平均年龄24岁，肖芳被任命为这样一个特别车组的组长。领着一群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的姑娘驾驶着长长的列车，在地铁隧道里奔驰，她们就像驯龙高手，驾着飞龙，御风而行。作为车组组长的肖芳生活上非常关心小姐妹们，为了给大家心理上减压，经常给大家表演家乡的舞蹈。可是，一到工作台面，她却像一个沉稳的将军。每天发车前，她都要带领大家钻到列车底部对列车进行各项安全检查，这让她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与稳重。她还经常要对组员进行业务培训，组员们有时也半开玩笑地叫她“肖孃孃”。作为已有数年工作经验的老“前辈”，到目前为止，她已成了6位新入职司机的“师父”。
最爱巾帼“金手柄”
肖芳相继在1号、2号、7号线驾驶过。地铁每两公里一个站台，这期间，时速会从零公里迅速提到80公里，又迅速降到50公里再到零公里，4级加速、7级减速，一个动作都不能多也不能少，跑一圈下来还要开关车门100多次，再加上进站、对标、停车、开门、关门、确认、动车……这些都需要司机注意力高度集中，不能有丝毫闪失。作为90后的全国首位藏族地铁女司机，成都地铁唯一的女电客车组长……肖芳身上有着很多与众不同的标签，可最令她满意的还是巾帼“金手柄”这个称号。
由于肖芳表现突出，她被评选为“四川省劳动模范”，各种荣誉纷至沓来，这让她完全没想到，她说：“我只是做好了本职工作。”几年时间里，这位从山村走出的藏族姑娘，工作之余还完成了自我提升：通过参加西南交通大学大专、本科段的自学考试，她获得了交通运输管理专业本科学历。同时，她和丈夫罗新宇在2017年12月新开通的地铁7号线上，并蒂双飞，一对成都地铁首班车的“夫妻档”成了网红。
成都地铁由线而成网，地铁的发展让老百姓享受到了便捷的交通服务，这背后包含着许许多多像肖芳这样的劳动者的辛勤劳动和默默付出。在与肖芳短暂的接触中，她不断地提到一句话，就是“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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