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缀绿：地理学家王士性的成都印象
□ 林赶秋
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前的十五世纪初叶，宦官郑和率领浩浩荡荡的船队，经今文莱以西的瀚漫海域（南海和印度洋）抵达红海，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一系列范围很广的航海活动，从而把中国人的视野扩展到了非洲东海岸，大大增进了全民的地理知识。随后的十六、十七、十八、十九四个世纪，中国优秀的地理学家及其相关著述飙发泉涌，层出不穷，大名鼎鼎者就有王士性、徐霞客、顾炎武、顾祖禹数位，他们的代表作包括《广志绎》《五岳游草》《徐霞客游记》《肇域志》《天下郡国利病书》《读史方舆纪要》等等。
可吊诡的是，将近二百年，徐霞客、顾炎武、顾祖禹及其专著被屡屡提及和研讨，就连李时珍《本草纲目》、刘继庄《广阳杂记》、汪锋辰《银川小志》诸书里地理学的零星片段也被打捞出来视若珍宝，而王士性其人及《广志绎》却少有人问津，人们对其在人文地理学方面的杰出贡献、卓越地位更谈不上有充分认识。
历史地理学家谭其骧明确指出：“王士性对地理学的贡献和徐霞客相比，大致在伯仲之间；《广志绎》的价值，总的来说，可能稍逊于《徐霞客游记》，在人文地理方面，则有过之而无不及。”谭的高足周振鹤又补充道：“继《史记·货殖列传》《汉书·地理志》开我国人文地理研究先河以来，其后长时间均未能超出《史》《汉》的水平。可以说直到《广游志》和《广志绎》问世，才算跃上了一个新台阶。”渐渐地，王士性其人其书又重新回到人们的关注之中。
明嘉靖二十六年（1547）三月初七，王士性生于台州府临海县（今浙江省台州市临海市）。字恒叔，号太初，又号元白道人。少时贫穷而好学，慕高士向子平为人（游五岳名山，竟不知所终），便有“小天下、狭九州”之志。万历五年成进士，官至南京鸿胪寺正卿。除福建未到外，他一生的宦辙足迹遍及当时的两京十二省，“诸名山自五岳而外，穷幽极险，凡一岩一洞、一草一木之微，无不精订”，写下了质优量多的游记与记游诗。万历二十六年（1598）二月二十日，病逝于江苏镇江。只活了五十二岁，真可谓天吝其寿，使之不能尽用其才。
王士性其才不仅表现在文学成就上，在地理学上的造诣也独到而先进，例如，他将浙江地理分为三种类型：“平原水乡”之与“泽国之民”，“丘陵”之与“山谷之民”，“连山大海”之与“海滨之民”；认为：“三民各自为俗：泽国之民，舟楫为居，百货所聚，闾阎易于富贵，俗尚奢侈，缙绅气势大而众庶小；山谷之民，石气所钟，猛烈鸷愎，轻犯刑法，喜习俭素，然豪民颇负气，聚党与而傲缙绅；海滨之民，餐风宿水，百死一生，以有海利为生不甚穷，以不通商贩不甚富，闾阎与缙绅相安，官民得贵贱之中，俗尚居奢俭之半。”这种划分和关于不同地理类型对文化的影响的阐述具有世界领先水平，二百年后西方的黑格尔才在《历史哲学》一书中提出了类似的方法和观点。
作为资深旅行家，王士性较早看到了旅游产业链的价值。他曾以明代的西湖景区为例，敏锐地指出：“游观虽非朴俗，然西湖业已为游地，则细民所藉为利，日不止千金。有司时禁之，固以易俗，但渔者、舟者、戏者、市者、酤者咸失其本业，反不便于此辈也。”这些观点对后来的城市管理仍有借鉴性。
都江堰奎光塔 （付三云 摄）
都江堰奎光塔 （付三云 摄）
1982年的成都文殊院 （李丹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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