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筒攒钱罐
汪浩（都江堰）
“拜年拜年，沟子朝着外前。又想你的腊肉吃，还想你的挂挂钱。”这是孩提时唱的儿歌。那个年代，儿时的我，自然多早就盼过年，一是过年有新衣裳穿，二是有好的吃。更主要的是，大年初一后，跟在大人屁股后头去走亲戚挣挂挂钱。啥叫挂挂钱？就是现在的红包。
我们灌县（今都江堰市）青城山这个地方，家家户户都有慈竹。父亲在农闲时给母亲、姐姐们编割猪草背篼的时候，要将砍下的慈竹头头锯下一节两头带节的竹筒，在一端凿下一个“一”字形的小口子，给我做攒钱的竹筒筒。
父亲说：“这是攒钱罐。”他教我，有钱的时候，哪怕是半个铜元、一分纸币，都塞到里面攒起。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大人给的压岁钱，正月间走人户挣的挂挂钱，都不要拿去买东西吃，要拿来塞到里面攒起，到有大用处的时候取出来。攒钱罐要藏好，不要被人晓得放在哪里了。
我家的亲戚都穷。有一年，我们去给大孃拜年，她家连吃的都没有，大姑爷已经去世了，表兄说是一早连东西都没有吃过一点就推着鸡公车出门找钱买粮去了。
大孃将我们提去的挂面烧水煮给我们吃，我们临到走时，表兄都还没有回来。父亲含着眼泪，掏出几个铜元给了大孃。自然，这天我是没挣到挂挂钱的。
只有跟着父亲走家婆（外婆）那里，我才会比走哪家挣的钱都多。因为大姆（大舅父）走山出苦力，一年才回来一次，总要赚些钱的。家婆又喜欢我这个外孙儿，所以就打发得多。
总之，父亲的姊妹多，我家亲戚也就多，一年下来多的少的加起来，总是要攒些钱的。
五岁多那年，想去读书。父亲说我还小，不要枉自花钱。母亲悄悄给我说，把你的攒钱罐拿出来看攒了好多钱，看够不够？
我到床门间（卧室），钻到柜子底下角落，把藏着的攒钱竹筒筒取出来，用刀划开，倒出里面节攒的纸币、铜元。一数，还真有一些。只是那些纸币，已经用不得了。
不过，我攒钱的行为和想读书的愿望，还是感动了父亲。他备上猪肉刀头、香腊纸钱等礼品，牵着我的手，到一家大富人家办的私塾馆，先拜孔子，后拜老夫子先生。
从此，我就开始读起“子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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