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新桥话漂木

刘学智（金牛区）

府河流水哗啦啦，伙子河中放木筏。

饥饱冷暖咋个样？幺妹儿就是放不下。

日子苦点莫来头，巴望平安快回家。

这是过去金牛区农村流传的民谣，它以生动朴实的方言，不仅唱出了一方醇厚的世风民俗和浓浓乡情，也道出了府河放木筏（漂木）的典故。

坐落在成都市金牛区沙河源街道新桥社区新泉路附近的洞子口木材贮存场，是岷江局以前用于打捞漂木和出售木材的集散地。后来它又有了另一个名字：四川大西南建材市场，如今，就连大西南建材市场都没有了，这里成了新开发的楼盘。

现在，站在新桥公园畔的新桥，还能看见书有红字“阿坝州岷江造林局防洪水闸”的闸门。

府河是成都的水系干流。府河的木筏，就是将岷江山区采伐的原木，锯成10米长的木段，以竹纤维捆扎成木排，一二十根木段为一木排，俗称木耙，放入河中，凭借水流运输，人称漂木。

都江堰放水节后，府河进入丰水期，漂木也就开始了。只要河水不枯，漂木可延至十冬腊月，一般在十月底收漂。

木筏到了成都地界的府河河道，水流平缓，漂师们掏出烟斗吸着，随口哼唱市井小调，怡然自得。河两岸浓密的茅草杂树丛生，紧护着河堤，沿河稀落的农家小户，柴门洞开，炊烟袅袅。船工们的划桨声溅起阵阵浪花，惊飞一只只草丛中的野鸟，扑腾腾飞向天空。府河荒郊之处的沙河源显得荒僻寂静。

漂木期间，木筏连着木筏，木筏挨着木筏，整个府河都是，顺流而下。那木筏上的人，仅仅只着短裤，常年站着日晒雨淋，好像就是古铜色的雕塑。就是这雕塑似的汉子，手持丈多长的竹篙，时而当桨划破绿水碧波，时而撑筏闯过堰口险滩，驾驭着木筏箭也似的在府河激流中飘飞。

木筏进入沙河入口，慢慢悠悠地划向洞子口储木场，然后，靠岸收滩。漂师上岸与收货方清点交割，办完手续领了收条，搭乘小木筏去当时的木材市场，五福桥旁的金兴街，找木材商号领取工钱。随后漂师们腰揣银元，一个个喜上眉梢，径直向城中的盐市口、春熙路走去。

等到夜幕降临府河，炉火与灯火一齐闪烁，同映河水之中，笛声悠扬，山歌悦耳，伴随着豪爽的划拳声，哗哗的流水声。府河放筏人的夜生活，竟然还有二胡琴声相伴，“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岸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这如诉如泣的琴声、荡气回肠的歌声，飘过夜色中的府河，飘过千年的岁月。

1952年，国家成立了川西林业局统一伐木，并成立了岷江局，统一管理河上漂木打捞。漂师和洞子口储木场的帮工，大多数被岷江局收编，成为有保障有尊严的工人。漂师行业于1953年寿终正寝，岷江河上再也听不到“打烂筏子，淹死舅子”的童谣，也见不到府河沙河中带篷的木筏和夜间闪烁的渔火。

星移斗转，如今府河虽然没有了漂木，但它的功劳早已刻在老成都人的记忆里，口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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