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味道
卿秀文(大邑县)
生活好了,也难忘小时候的粗茶淡饭;母亲走远了,“妈的味道”还在心间。
母亲做菜一般都很清淡,一方面源于母亲恬淡的天性,一方面源于那年月的物资贫乏,餐桌不得不清淡,油只能润锅,盐只能“压水气”。那时,最好的调料,就是自制的辣椒酱,最好的下饭菜,就是母亲做的豆渣菜。
从记事起,母亲就恬淡平静、不苟言笑、默默劳作。妈的味道,虽是清淡,却不寡味。在难得有肉吃的年代,母亲每月会“推”一次豆花给家人打牙祭,虽然大多数时候吃到的只是豆渣,但还是被母亲做成了我至今难忘的美味。
母亲做豆花的过程有点艰辛。她早晨出工前,就把黄豆泡在棕色的陶缸里,天漆黑才收工回家,然后宰猪草、煮猪草、喂猪。
猪晚安了,母亲才开始用石磨磨那半缸涨得胖嘟嘟的黄豆。母亲像不言不语的母马,推着沉重的石磨,一勺勺地把黄豆舀进磨眼,乳白的豆汁,像瀑布从石磨的上下齿间泻下,汗水也从母亲自然卷的黑发里涓涓细流。我插不上手,母亲说我腰嫩,不能做重活。我坐在灶下,一边烧火,一边看母亲小心地用菜油的残渣,把锅中漂浮的豆汁泡泡慢慢化散,再舀进陶缸,然后还在刚才的锅上,平平稳稳地安放一只像“井”字的木架,木架上有一只灰白的麻布口袋。母亲又把陶缸里的豆汁一瓢瓢舀进口袋,豆浆滤进锅里。经过菜板反复挤压,口袋里不再有浆下滴的时候,母亲就舀一勺豆浆,走向黑洞一样的后门,一边向外泼洒,一边念念有词:“祖先人些,孤魂野鬼些,来,你们先吃,别整我冤枉哈,让我今天多出点豆花……”然后,母亲释然地回到灶台,在“点”豆花之前,舀一碗豆浆给我,叫我“喝豆浆,补身体”。我倒是每次都能吃到鲜香的豆浆,可对于母亲,每一次“推”豆花,都是她的一次磨难、一次煎熬,因为大多数时候,豆花都很少,母亲说:“没办法,鬼也饿,他们吃了豆花,我们就吃豆渣菜吧。”
我长大了才明白,一直凭着运气在做豆花的母亲,是不懂豆花的生成原理,真是难为她了!不过,豆花虽少,母亲做的豆渣菜却比豆花还好吃。
记得母亲会把豆渣做成不同的菜品。天凉的季节,母亲会到屋后的竹林里,扯几把俗名“豆豉草”的鸢尾花茎叶,洗净风干水气,然后放进垫有厚厚谷草的竹筐里,一层层铺平,再把蒸热的豆渣包进鸢尾草里,上面又用厚厚的谷草盖上,再用我婴儿时用过的小棉被盖严、压实。
几天后,母亲刨开棉被、谷草、鸢尾花叶,发酵的豆渣立即散发出神奇芳香,飘溢满屋。此时,不苟言笑的母亲总会笑盈盈地说:“巴适!”
母亲总会先取一份发酵的豆渣,乐滋滋地拌上辣椒酱和盐巴,做成我和父亲喜欢吃的凉拌菜;然后把剩下的豆渣捏成一个个滚圆的豆豉,用篾篼装着,挂在灶台前方的木钩上。我在灶下烧火时,总会深呼吸那篼里飘出的豆豉的特有芳香。
我们三餐的烟火为豆豉保香保鲜,还可随时取下一两个,扔进灶膛的热灰里,煨烤得八面金黄,成就一道父亲最爱的下酒菜;有时,把黑石头一般的豆豉切成小方块,加上房前屋后都有的常绿野韭菜,做一土碗烩香豆豉,将是一家人好几天的美味。如果豆豉再遇上难得的肥猪肉,那回锅肉的扑鼻浓香就会飘满村寨!
当然,更多的时候,母亲会用豆渣煮菜。先把洗净的蔬菜切细,然后用热油锅炒菜和豆渣,反复翻炒后,加半瓢山泉水,煮沸……几把柴火欢笑之后,蔬菜完全和豆渣融为一体,刚出锅的豆渣菜,浓稠鲜香,白里有绿,秀色可餐。舀一大勺,伴着半碗金黄的玉米饭,有色有香,吃得欢天喜地。
至今想起还荡气回肠的豆渣菜,让我深感“妈的味道”就是儿女永远的美食!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忘了很多事,却忘不了母亲的豆渣菜,那味道早已烙在心底,和母亲一样,与我的生命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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