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木厂会

华西都市报 2020-01-04 02:42 大字

“木厂会”起源于纪念传播五谷之祖先神农氏。

□蒋蓝

因为川西林盘密布而孕生出来的本土文化,在成都平原上星罗棋布。比如,在著名作家艾芜的家乡清流镇,就有一个“木厂会”。

记得是2018年3月的一个上午,春阳明媚。我应邀到清流镇举行文化讲座。进入镇门口,道路已经壅塞不通了。上万人聚集在广场以及周围,歌舞表演、小商品、家用电器、小吃摊点、中草药、花卉、各种木器、农具等等,绵延二三里。这就是清流镇的木厂会。

木厂会是清代中期逐步兴起的本地庙会,原名“谷王会”,始于清同治乙丑年(1865年)本乡武曲宫重建落成,当时设有伏羲、神农、轩辕三皇神座。据传神农是为人间传播五谷之祖先,农历正月二十日是神农寿诞,农民为感激纪念神农氏,故于其寿诞之期纷纷前往武曲宫烧香朝拜,如此便成了一年一度的自发性民俗活动。后来物资交流因以来自林盘的竹木农器家具为主,故习称为木厂会。一个人口不足两千人的小镇,从四面八方赶来参会的可达20万人以上。

文化讲座中午结束后,去逛木厂会成为了我今天此行的意外收获。

在我的印象里,很多已经进入“乡村博物馆”的木作农具,在这里竟然有簇新的出售。农家常用的鸡公车、蓑衣、木头薅秧桶、犁耙、风谷机、石磨、碾子、锥窝等生活器具,在木厂会上应有尽有。

看到有人在售卖一口袋蝉蜕壳,这是治疗惊悸、皮肤病的良药,引来一大群人围观、拍照。我买了半斤金银花,还买了一个竹制的响簧。

在一个角落里,一个老人蹲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根木头,旁边还有一个蛇皮口袋。

“请教一下,是牛肝菌吗?”我问。

“就是桤木菌。这是干的,如果是七八月新鲜的,那个味道就不摆了。”老人回答。

我写过杜甫笔下的桤木,可是如今成都很不容易见到一棵桤木树了,连崇州市偌大的桤木河湿地公园里,也只有区区几棵桤木树,成为了最后的孑遗。我索性与老人聊起了桤木。老人姓王,今年76岁,祖上清代湖广填四川而来清流镇。他说,桤木、慈竹、柳树一直是本地林盘最主要的种植物。

桤木树生长迅速,纹理疏松,易劈易干,成为旧时成都市民的主要燃料。每年冬季农闲时,乡民们便将林盘里生长过密的桤木树砍伐下来。首先是把树干锯成约一尺长短,然后劈开,这叫“柴花子”。码成井字形柴垛,过一段时间水汽蒸发得差不多了,便用竹篾条打成整齐的柴捆,几十斤一捆,然后进城售卖。每年冬季凌晨,推柴的鸡公车络绎不绝,宛如雾气里的大军,桤木“柴花子”源源不断地推进成都……

而艾芜南行的起点——成都九眼桥码头,更是“柴花子”的最大聚集市场。

老人渐渐回忆起,桤木树还有一种奇特之处,旧时农村中整治水利设施,俗称“岁修”,清理水沟、修复水堰、河渠护坡保坎,需要向水下打入木桩,木桩的选材不是寻常硬木,非桤木树莫属。因为桤木一旦浸泡在地下水中,历久不腐,久而弥坚。在纯手工时代,桤木树实在是功莫大焉,近年来人们新开沟渠,建筑工地施工时,经常在深数米、甚至数十米的地下挖掘出陈年桤木桩,一出土就被收藏家买走。

老人感叹,毕竟桤木不结实,不能制作上档次的家具,仅能够做一些简单农具,所以乡村已无人种植桤木了。清流镇老林盘里的植被,桤木树一直是很有代表性的成都平原树种,可是现存的林盘里,已经很不容易见到一棵桤木树了。

告别老人,我起身走出木厂会。碧绿的田园里散落着几个老林盘,透出白墙青瓦的诗意。看起来,现在林盘树种单一化的现象并没有得到重视,种植树木不应该仅仅为了美化环境,柳林、桢楠、银杏等等,千篇一律。

在《〈春天〉改版后记》中,艾芜写道:“《春天》里面那条小河,对我是有着最愉快的回忆。二三月间,日暖风和,家家妇女都到田野里面去摘龙须菜的时候,祖父却要我在半暗半明的屋子,苦读四书五经,那种闷气,真是令人难受。好在他老人家喂有一些鸭子,常常放在小河里面,怕它们浮游去远,总每天上午叫我出去看视一次。在读了诘屈聱牙的《书经》或者讨厌的《礼记》之后,晴光朗人的原野,开花发绿的,又展开面前,真使人快乐得想学树林中的小鸟一般,飞了起来。”

让艾芜振翮奋飞的丰饶的原野,依然静美。我回头,几只喜鹊在我眼前忽高忽低地飞窜而过,它们到哪里去寻找桤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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