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留存外婆家的夏天
●程琪友
外婆家的夏天是令人憧憬的。
外婆家在道明镇娘娘岗一带。出城，过西江，沿着一条土道便到了道明镇，然后从白塔山前翻山越岭，山道弯弯，路经小桥流水人家，慢慢才到外婆家。路途很复杂，但却有诗意，走近山的怀抱，就感到说不出的惬意。
那时我才11岁。
外婆家坐落在一个宁静的小山村。背靠一座山，两边也是山，房屋就在中间，仿佛放在一把座椅上。外婆家的门前有一条弯曲的土路，照例从山上爬下来一条小溪，清澈的水无声无息。前面是一片亮晃晃的水田，在葱绿的秧苗中可以听见秧鸡扑嗦嗦的声音。
外婆家是一座四合院，有几间瓦房和茅屋。院里放着铧犁、锄头等农具。这里生活着外公外婆、大舅、小舅以及表哥、表弟，他们安静地生活在这里。这绿色的山窝，就是他们的人生和世界，他们的喜怒哀乐都和这里的一草一木紧密相连。如来年有一个好收成、圈里多出几头猪羊，房屋得到修建——这些都是他们劳作的目标。
“狗老幺，山坡上的玉米昨夜被风吹倒，你快去扶一扶，插几根竹竿。”
“淑云，牛圈里该添草了。”
外婆经常含着竹烟管指挥这个指挥那个。
外婆是一个瘦高个女人，瘦，但精神很好。说话沙声沙气的，却很有力量。她是这个家庭的主心骨。她的背略有些驼，不时还响起竹筒似的咳嗽声。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带领这个家不断地战胜贫困和饥饿，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粮仓的竹囤包里堆满了玉米、黄豆、稻谷，房梁上挂满了腊肉，圈栏里睡着肥壮的猪牛羊，门前的一片水田里有成群结队的鸡鸭。黄昏的时候，夕阳从西山坳照射过来，把一切都染红了，外婆就站在龙门子前，将手做作喇叭筒“嘞嘞嘞”呼唤着，那声音悠长而遥远，那些在山坡和水田里散步的鸡鸭们，仿佛听到了将军的号令，或翘首、或扇翅、或摇摆、或疾奔，唱着不同的腔调，组成一个大合唱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家里赶。
外婆站在门前，几乎被它们淹没，嘴里欢喜地责骂着：“砍脑壳的，慢点，慢点！”
外公是一个沉默的人。他爱穿一件老蓝色的长衫，头裹一个深色的头巾，安静地坐在堂屋门前的那把凉椅上，吧嗒吧嗒地吸着叶子烟。他的脾气很温和，但干活的时候却很坚韧，我亲眼看见过他顶着狂风暴雨挖沟修屋。
有时外公就在阶沿上剥玉米苞。用一个大的簸箕盛着，玉米粒哗啦啦的往里倒，金灿灿的堆着像一座小山，让我们感到莫名的激灵和快活，于是欢呼着，将小手插进“金山”里。“不要搞，不要搞，别把它搞撒了。”外公总是温和地说。
外婆家的右边是一个竹楼。楼层是用很粗的老竹和很厚的篦条编制的，爬上去闪悠闪悠的，但不会垮塌，很结实。上面堆满了吃不完的玉米苞。有时我们趁他们不注意，就悄悄地溜上去，在玉米堆里睡觉、看小人书，或透过竹窗看远山的风景。后来慢慢睡着了。直到黄昏的时候，舅妈在下面喊：“吃饭了吃饭了！鬼娃娃们到哪儿去了？”
这声音亲切而温馨，许多年来这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回荡。
我是极喜欢外婆家的那头小母牛的。它皮毛黄簌簌的，一顺风，好像被梳理过一般，你走到它的面前也会忍不住去摸一摸。它两只黑黑的眼睛，水汪汪的，很安静，看你的时候，仿佛在向你诉说什么。
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玉米苞”。我经常把它牵到山坡上去吃草。
山坡就在外婆家的东面，上面长满了不知名的树木，都不高，树枝可以做牛鞭和弹弓叉。脚下是茂盛而柔软的草坡，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这里弥漫着一种特殊的香气，有一点像青蒿的味道。来到这里你就想飞，想张开双臂大声叫着、跳着，然后躺在草地上看山顶和湛蓝的天。
我常和玉米苞对话：
玉米苞你多大了？
半岁。
你为什么到这山坡来？
我肚子饿了。
你现在想什么？
我呀，我在想妈妈。
你晚上做梦吗？
我摸着它的头，将脸贴在它的脸上，听它嚼草的声音。
外婆家的后山是很神秘的。打开外婆家的后门就有一条小道，两边全是树木和竹林，一路上有许多竹笋和红色的野海椒，小路上铺满了竹叶和树叶，踩在上面柔软又有弹性，沙沙地响。
后山很深很深，树木高大，遮住了阳光，满眼的苍翠，连风也是绿色的。我和老表们到后山去，不为探幽和欣赏，是因为那棵大核桃树。核桃树是野生的，长在土坳的一个平地上，很粗很高，结满了沉甸甸的核桃。地上，风吹下来的核桃，也铺了一层。它们都很熟了，有的是去年的，甚至更久远的。我们用竹竿在树上挥舞着，只听扑簌簌的，那核桃便啪啦啪啦往下掉，打在头上生痛生痛，这痛中却有笑声和欢乐。如果你没有看见过核桃树，你一定不知道真正的核桃。它其实是一个绿色的果子，看上去和未成熟的桃子差不多。表面上还有一层肉。剥开它，才是我们熟悉的核桃。果皮染手，几天都消褪不了。我想如果把它用来染衣服，那一定是再好不过了。大家在树下一顿饱餐，然后用衣服包裹着，背回家，放在垫笆里晒干储藏起来。
山上的地瓜也是美味的，山坡、土埂、田坎全都有。刨开，土里就有大小如樱桃般的，但却是褐色的皮；剥开就有一层绿色的肉，咬一口甜酸甜酸的，让你的腮帮子发疼。还有刺梨，漫山遍野都有，它们都会在你的记忆中留下美好的回忆。我常和老表们在山坡上、在小河边、在树林里疯玩，留下我们的足迹和笑声。
童年的梦也就在这里生发开来。
新闻推荐
本刊讯日前，成都市第六次“全国特奥日”活动在崇州市特殊教育学校举行。本次活动由成都市残联主办，崇州市残联和崇州市特殊教育学校承办。活动的主题是“关注智障人士健康，推动特奥运动发展”...
崇州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崇州市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