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真情留存无冕大家

今日崇州 2012-04-20 15:34 大字

●施权新 

接到汉中市政府邀请参加陆游赴南郑860周年纪念暨学术研讨会的信,心情有些沉重,一位不应缺席的前辈将永远缺席这类研讨会了。 

从书柜取出他送我的《熙湖诗钞》,很是惭愧,因为生计等穷忙碌,竟让它尘封了八年。读着集里那些质朴无华的句子,好像看见把他隐秘的肝胆、心思全都展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自然而然便树立起真实、倔强、非常可爱的简单形象。 

我认识孔凡礼先生是在30多年前。从一本研究陆游的书里读到他1958年发表在《光明日报·文学遗产》栏的《陆放翁卒年》,又陆续在全国一本书的年代艰难购得他的《陆游研究资料汇编》、《宋诗纪事续补、《苏轼年谱》等,虽未谋面,可我认定他是我终身师事的宋代历史文学研究大家,却不知他是哪个科研机构的首席导师,或是哪所知名大学的教授…… 

他辞世的噩耗传来,顿感惊异,继而惋惜,最后终于欣然了。 

2004年崇州市举办首届陆游文化节,仿佛听汉中的同志说他住在北京大学,试着往北大寄去邀请。报到那天,一位身材高大、身板敦实,长着硕大脑瓜的银发老头,由一位比我略长的小老头掺扶着来了。银发老者穿着洗得泛白的兰布中山装,衣领口隐约露出毛了边的旧线衣,脚上套着黑色圆口布鞋,这就是孔先生和他的弟子——中华书局著名编审刘尚荣!孔先生除了那永远的笑容说明他对生活的态度;和那脑袋里装满的知识种子随时可能发芽开花结果外,实在看不出大家风采、学者模样。把行李甩到床上,他便急不可待问我罨画池在哪。我和刘师兄扶着他老人家来到池畔,池里盈盈绿水轻轻荡漾,似乎在迎接这位知音。他喜出望外,嘴里不住喃喃地说:“好、好,池塘还在!池水未干!”这番话的背后可以体会许许多多不同的含义。他双手双腿微微颤抖,脸上掠过复杂的表情。我猜想是陆游诗赞美过不知多少遍的池塘触发了他骨子里对宋代人事的敏感神经;激起他对多次劫后余生的古迹的特殊感情,孔先生应该是不虚此行了。我和刘尚荣生怕这位年近82岁的老人心情激动而发生意外,左右扶着一刻不离。谁知他兴致极高,步履轻健而稳当,走遍罨画池和州文庙的各个角落仍然精神矍铄、神采飞扬。 

在大明寺,他摩挲双楠树皮,将它拥抱很久,略显枯瘦的手指紧紧抠着树皮裂缝,似乎要从深深的年轮里抠出《剑南诗稿》。他在会上发言,嗓音明亮有力,真情实感感染与会的后学。密集的议程他没有缺席一秒钟;没有丝毫疲态…… 

这样一位老人却怎么遽然离我们而去了! 

孔凡礼1923年出生在安徽太湖县孔家河村,从安徽大学毕业后回家乡教小学,与蒙童一起生活多年。1952年,久治不愈的胃病把他推到首都求医问药,很快花光身上不多的钱而生活无着。北京三中的招聘启示接纳了这位未来的学者。他在任教中边研究古典文学,多次失败后才找到了乾嘉朴学的这条适合的道路,从陆游这位著作浩瀚的伟大诗人起首,很快步入宋代文学历史的辉煌殿堂。他把所有的钱和时间都用在淘旧书上,是世间罕见的书痴。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为了获得充分的学术研究的自由,将“迂腐”、“倔犟”进行到底。1963年,他选择停薪留职,靠中华书局毎月40元的补贴维持全家最低生活外,余下的全部贡献给古旧书地摊。钱完了,遇到稀缺书时便蹲在阶沿边抄录那些鲜为人知的资料。文革中回学校每月领16元钱,长年喝稀粥吃咸菜。东倒西歪的两间地震棚,骄阳飞汗雨的斗室,与荒鸡野唱作邻的村舍,是他的居室发展史。他梦想哪一天“有一间窗明几净的书房,两侧排列书柜,按经史子集分开,倘佯其间……”然而,直到去世都未能实现!随着声誉鹊起,机会也蹒跚前来扣门。中华书局聘他当编审,他断然拒绝;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李一氓部长邀请他去国务院古籍整理办公室工作,他婉谢了;他峻辞了几所大学高薪聘教的诚意、他在大规模评定职称前选择退休、他严辞拒绝别人送他房子……爱妻于1960年不幸去世,他从沉痛中挺过来,过了半个世纪的鳏夫生活。他把微薄的稿费和儿子开的士挣的钱增修了两间房子勉强够几代人容身蔽雨,为了把房子让给孙子结婚,自己住到北京郊区的农村,直到80多岁还毎天从大兴乡进城到北京图书馆、国家图书馆、北大图书馆、中国科学院图书馆去阅读抄录,毎天转车6次,行程7个小时,随晨鸡开啼出发,中午在图书馆餐厅胡乱吃点东西,顶着星斗回家,“坐下来都不能动,两条腿几乎不管用……太累了。不过,值得。”他在日记中写道。各大图书馆数十上百年从来无人问津的善本、残本被他捡索过若干遍,各图书馆的管理员无论换几茬,都认识他,所以我那封寄至北大的信才侥幸交到他手里。夏天戴着大草帽,冬天在空心棉袄外拴条草绳,就这样寒暑不辍,直到2010年8月的一天出门时,冷不防跌倒在阶沿下受伤,终于不治而饮恨!生前人们把诸如教授、专家等等许多桂冠加在他头上,他淡淡地说:“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学教师。”自称是平平静静、平平淡淡、平平常常、平平和和的“四平居士。”是的,他没有赖以提薪分房的职称头衔;更没有获得与贡献相符的物质报酬,但他平静地说:“为弘扬中华优秀文化,我献出了一切。鞠躬尽瘁,问心无愧。” 

他曾经把南宋王象之的22册《舆地纪胜》至少捡索过50遍;把202册的《永乐大典》捡索过20遍,《宋会要辑稿》、《诗渊》等等那些卷帙浩繁的古籍就是他的妻儿,须臾不离左右。他做的读书笔记、卡片难以数计。数十年光阴出书40种,发表文章300多篇,共计1300万字……他把陆游研究中的许多悬案一锤定音;他深入发掘三苏的成就,使我们看到苏轼这位严肃的作家也不乏诙谐幽默的妙笔;他发现整理过不少宋人的笔记、别集;假设没有孔老先生,《全宋诗》、《全宋词》至今仍然残缺……通过海量的阅读、倾力挖掘,他把研究深入到历史、文学的纵深处,从而更接近真相,使著作充满智慧的光辉!假设他戴着那些沉重的桂冠,也许就没有今天这样的孔凡礼了,我们难道没有看见过不知不觉间被一顶顶桂冠“制造”出来的平庸吗?记得季羨林先生说过,那些以为怎样了不得的人大半是不可信的。桂冠和金钱也可以压杀一位天才,就像“捧杀”一样犀利。孔先生对此有清醒的认识,所以才拒绝了社会的“关怀”,经常挂着那张笑脸。也许正因为没有蝜蝂之累,才留给中华民族文化这许许多多,让后人永远受用。于是,我慢慢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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