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 ◎赵兴国
一个人,一个普通的人,把自己打磨成一座雕像,需要经受些什么呢?这个问号,如一记重锤,重重地敲击在我的心头,轰然作响。那一圈圈震荡开来的音波,在我身体的每一条血管里奔走,在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冲撞。
塑像并不高,我只需微微抬一下头,就能看到全貌;说矮也不矮,我伸出手,刚刚能摸到基座的上沿。从阳信梨园郭村的大街,由东向西一路走来,远远就能看到这座塑像。黑色的基座,白色的花岗岩塑像,在他背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梨园。冬日里,梨树的枝干是淡黑色和黄褐色的,如同一片暗色的海,如果不注意,乍一看很容易淹没在这梨树的海洋里。只有走近他,才恍然大悟:呀,这里原来有一座塑像。
塑像基座上写着:省农民状元朱万祥。我手扶基座,细细地审视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塑像那憨厚淳朴的模样,分明就是老家村里的一位长辈。忽然眼睛一阵酸涩,我仿佛看到千千万万个父老乡亲,在丰收的麦田里,在密不透风的玉米地里,在枝杈交织的梨园里辛勤地劳作着。他们弯下腰,古铜色脊背是被阳光浸泡出来的颜色,他们昂起头,浩浩荡荡的风,正在这大平原上吹过。
是设计者的匠心独运,还是妙手偶得呢?这塑像的构造,极符合我对英雄人物的理解。英雄,原就是我们身边极普通的人,似乎我们能够触手可及,如阳光,如雨水,也如我们身边飘过的一缕清风。可当困难来临,黑云压城,大到一个民族,小到一个家庭,英雄身体里的机能便会随之触发。他们,义无反顾地肩负起别人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一道撕开黑暗的闪电,如一杆冲入敌阵的红旗,如高广的天幕上,闪闪的明星,带领人们,走向希望,走向胜利。
塑像后面有一段关于朱万祥的简介,我又在手机上搜索,想更加详细地了解他的感人事迹。然而,百度百科中关于他的词条里,大部分篇幅是介绍他取得的成绩和荣誉。
我缓步走进梨园,冬日的梨园,更加无味,除了枝杈交错如野火烧过的枯枝,还有就是脚下再熟悉不过的泥土。冬天的梨树,早已没有了春风里梨花如雪的奢华,也没有夏日葳蕤葱茏的绿叶,更没有了压弯枝头的累累硕果。
忽然,一点火花在我脑际闪亮:朱万祥同志,在这冬日里,是否也冒着如刀的寒风,到这梨园里来,用粗糙的手抚摸这枝干,细细地查看脚下的土地呢?
农民,几千年来,土里生土里长,就算是死了,也是一把土埋了了事。他们用草民来称呼自己;他们用辛劳,从自己身体里拧出汗水,来养活自己;他们用刻进骨头里的勤俭,教会后辈活下去的技能。
“骑在人民头上的,人民把他摔垮。俯下身给人民做牛马的,人民永远记住他。”离乱的岁月里,农民是信奉神灵和命运的,而翻身做了土地主人的农民,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主宰了自己的命运。在这片土地上,共和国的缔造者,毛泽东的儿子毛岸英,也曾留下他的脚印。
1947年11月,毛岸英化名杨永福,随中央土改工作组来到山东阳信,参加土改工作。11月,也应该是初冬时节,也应该是寒风乍起百草凋敝的原野,几千年的土地制度,在历史的这一刻,改变了,人民翻身,做了土地的主人。一定会有激动的泪水,也一定会有诧异的眼光,世世代代听天信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直起了腰身。
1950年11月5日,为了保家卫国,共和国领袖的儿子,那个曾经在阳信参加土改工作的年轻人,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噩耗传来,毛泽东说:“唉,战争嘛,总要死人的……”
“如果党需要我把血一次流光,我就一次流光;如果党叫我把血一滴滴流光,那我就一滴滴流光。”
有名字的,没名字的,在这片土地上究竟走过多少人,是无法计算的。就像这万亩梨园中的枝杈,就像这片土地上的庄稼。为了这片土地的和平安康,有的人一次把血流光了,有的人正在一滴滴把血流光,每一滴血,都渗透滋润进这片多情的土地,土地上生长的每一棵草木,每一粒果实,都带着他们的气息。我想,毛岸英之所以化名杨永福,是不是另有一番深意呢?是不是祈愿阳信人民永远幸福呢?那圣洁的梨花,应是向那些在这片土地上撒下汗水的人们最虔诚的敬礼。
阳信春天的梨花,我是看过的,足可以用“浩瀚”来形容。金阳的鸭梨,我是吃过的,足可以用“甜美”来形容。如果你想去标识每一朵花,每一片叶,那是徒劳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那就记住“浩瀚”和“甜美”吧,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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