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华尔兹”

北海日报 2019-04-08 10:18 大字

“创造出来,仅仅作为装饰的东西,毫无意义。它必须有生命。它必须时时刻刻处于动态之中。”手里正读着的《山本耀司》里的这段话,我非常认同,艺术无边界。时装穿在人身上,一座雕塑,要赋予它生命,给它注入情感,捕捉塑造上一个和下一个动作瞬间的连接,对于创作者来说要有敏锐的观察力、扎实的技能、丰富的阅历和柔软细腻的心。

2018年的一天,我接到建设单位的电话,说北海中山公园提升,需要一座主题雕塑,展现中山公园是广西最早开放交谊舞舞池的这一段历史。我听着,心里生起波澜,似乎看到冥冥中,外公外婆向我微笑的慈爱脸容,大榕树下翩翩起舞的身影……那么多的记忆汹涌而至。电话放下,就着手里的笔,我便画下了雕塑将要落成的样子,几乎没有停顿也没有修改。

小时候,有几个地方是会常出现在我梦里的,比如中山公园和体育场。我外婆家住在中山公园和体育场的旁边,那有一个粮站。外公经常带着我拿粮票去换米。粮站用老式的木制米车卖米,粮站的阿姨按几下特定的机关,再用力拉垂下的一根粗麻绳,米车就打开了门,白白的米就会溜滑梯般落到等在下面的米袋里,不多不少,一斗十斤。外公将米袋架在他的凤凰牌单车后货架上,一手扶着,一手推车。我也跟在后面举着小手扶着米袋,和他一道回家。米送回家后,他会和外婆说带我出外面散步,其实就是到外面偷偷抽一支烟。他会在巷子口的陈冠春杂货铺给我买一分钱三颗的甘草榄,让我不要告诉外婆他抽了烟。所以,我总会在回家后很诚实、主动地告诉外婆,“外公没有抽烟”。那个时候,外公应该很着急吧,我不记得了。即便如此,每次他偷偷出去抽烟还是会带上我,给我讲故事,牵我的手让我走在路牙子上“过独木桥”。

甘草榄、虾酥糖、黄金叶、大前门、阿诗玛……然后就是中山公园。

中山公园里,有鹿园、熊屋、鹰笼、雁舍、猴山……鹿园里的梅花鹿群,在有太湖石假山的半开放式园子里优雅地踱步吃草,我清晰记得第一次看到那些美丽可爱的动物时的心情,还有抚摸一只小鹿毛发的温暖,但它们在记忆里应该是最早遣散了的,因为那片地方后来围绕着假山改造成了一个有些彩色夜灯的冰室,这是后话。熊屋在鹿园往里走一点,两层油着绿漆的铁网隔离了两只胖乎乎的毛熊。它们的胸口都有一个白色的V字,黑漆漆的屋子里标明了熊的位置。有好几个不同的鸟笼子,养着许多五颜六色的鸟儿。我记忆犹新的是雁舍。雁舍里有灰色的大雁,彩色的鸳鸯,外婆将它们的样子绣到了我的小裙子上,栩栩如生。

我常常爬到中山公园大门口处的那棵大榕树上,幻想着这棵树是我的,希望在上面搭一个平台,建一间小木屋。那棵树所在的地方,不久后就变成了一个舞池。那个时候坐在树杈上看下面人们舞蹈的小小的我,不知道多年后远游归来,这个地方给了我一个和它产生关联的因缘。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人们的生活慢慢从小康走向富裕,我们家也从体育路文明里搬到其他地方住了。为国家教育事业贡献了一辈子的外公退休了,他的自行车后货架也不再搭米了,而是每天搭着外婆去公园跳舞。那个时候我也长大了,偶尔周末会骑着车随他们一同前往。树下的华尔滋、伦巴舞步,可能是我对舞蹈最早近距离的认识了。

我对舞步不太感兴趣,却默默记住那些舞步之间的裙摆如云、人影憧憧,还有外祖父母相视微笑的脸容。一个书香大家小姐,一个商贾之子,都受过良好高等的教育,知诗书晓琴画。他们在国家需要的时候不计回报,毅然去到最偏远最基层乡村学校执教,教书育人建设国家,挖运河兴水利,大饥荒年月勒紧衣带继续奋斗,“文革”时历尽苦难……最青春美好的年华给了最沉重艰难的岁月。再迈开舞步的时候已鬓角白发,却仍眼神清澈,从容微笑,一切灰暗可怖的往昔都似乎没有发生过。我想,若果不是爱的力量,是难以渡过和支撑起那样支离破碎的生活的吧,也再不能仍可跳起优雅轻盈的舞步。

我看到那一代人坚强柔韧的心。

一挥而就,用一曲华尔滋,我将那代人本该得到却没得到的青春向往塑造出来,时光温柔,即便痛过也能微笑原谅,步履轻盈。

回到这个城市,默默走遍那些仍有痕迹或踪影全无的记忆,我用泥塑起所有对这个城市的爱和感动,铸造和树立起来的是希望,是祝愿。

(本文照片由张雪凝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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